吳文化—文化行旅—三生花草夢蘇州
“鳳泊鸞飄別有愁,三生花草夢蘇州。兒家門巷斜陽改,輸與船娘住虎丘?!边@是清人龔自珍的《己亥雜詩》之一,雖不及《病梅館記》的名氣來得響,但那一句“三生花草夢蘇州”對蘇州人來說,是足可回味的。
我當(dāng)時知道這一句“三生花草夢蘇州”,是因為尢玉淇先生出的一本書,書名就是這七個字,大概現(xiàn)在一些人還以為那是尢玉淇先生的造句吧。
為了要追究句子的出處,那天趁休息時間,我專程去拜望了尢玉淇先生。我想他既然將其作為書名,一定是很喜歡這句子,也當(dāng)然知道這句子來歷的。
在那間小小的書房里,尢玉淇先生坐在畫桌旁邊,暖暖的太陽光透過玻璃窗正好斜披在他的身上,看上去就好像宋人絹本畫中的長者,雖然已是八十開外的年紀(jì),但他思維清晰,行動自如,知道我詢問句子的來歷,他只一個轉(zhuǎn)身就從書櫥里抽出他的另一本著作《蕉肥竹瘦軒小札》,一邊說:“這里面有句子的出典,我現(xiàn)在也只有這一本了,就送給你吧?!币贿叿_封面,在書的扉頁上題著字。
這一情景讓我不由地想起了已故學(xué)人王西野先生。還是在我廿歲左右的時候,翻讀明人手札常見有“左沖”兩字,心里一直弄不明白,就跑到王老那兒向他求教,其時王老身體尚好,他順手拿過一枝鉛筆,一邊在紙上寫給我看,一邊告訴我字的意思。沒想到現(xiàn)在的這一幕竟然如此相像!
合上封面,尢玉淇先生好像想要在書上鈐方圖章,就在抽屜中摸索了一會,但拿出一看,是方閑章。不過他沒有放回去,倒說起了一段與兩代金石家的“因緣”故事。
那方印章,是產(chǎn)于浙江的普通青田石,印石顏色也許是因為年歲長遠(yuǎn),抑或是摩挲使用的緣故,已經(jīng)有了一層自然的包漿,古樸中見出精神。印石的六面,有四個印面上都刻著字,分別是“玉淇六十后作”、“尢玉淇八十后作”的篆字,邊款一側(cè)是:“戊午小寒謹(jǐn)士”,另一側(cè)則為“玉淇伯父大人鑒教廷輝刻”。
還在二十世紀(jì)那場空前絕后的“運(yùn)動”之后,尢玉淇出了牛棚剛剛恢復(fù)名譽(yù),那股蟄伏于胸的創(chuàng)作欲望就又開始萌動了,一天正好路遇老友蔡謹(jǐn)士先生,即告訴說:“以前我把畫筆都拗掉了,現(xiàn)在我出來了又要畫哉!請你幫我刻只圖章!”
言語間的興奮與昂揚(yáng),讓同道中人,西泠印社社員、被亞明先生贊譽(yù)為“天份極高又十分勤奮而嚴(yán)謹(jǐn)?shù)乃囆g(shù)家”的蔡謹(jǐn)士也頗受感染,沒過幾天,一方有著“劃時代”意義的朱文印“玉淇六十后作”就到了尢玉淇手中,在這以后尢玉淇的畫作上,人們也就常常見到了這方篆刻作品。
沒有想到的是上世紀(jì)八十年代初,蔡謹(jǐn)士先生在如花爛漫的季節(jié)里,卻如靜靜的秋葉一般凋零飄落了,而尢玉淇先生再鈐這方印章時,睹物思人,心緒難平。
在步入耄耋之年后,尢玉淇先生打算請蔡謹(jǐn)士先生的公子、金石家蔡廷輝篆刻一方印章,當(dāng)蔡廷輝知道父親曾于二十年前為尢玉淇鐵筆作印之事,就深情地表示,要在自己父親當(dāng)年篆刻的印石上再奏昆刀。這便有了蔡氏門中兩代名家,相隔廿年同刊一方青田的“因緣”故事。
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一切都還存在?!叭ú輭籼K州”的美妙之處在于把蘇州的古與今、景與情糅和在一起,讓人思接千載,聯(lián)想起暮鴉、歸燕、古樹、舊橋、柔波、幽巷……但在我讀來,那里面卻還包含著一代又一代蘇州人的情與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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