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文化—人文歷史—東晉詩人陶淵明與桃花源(二)
——曾祖父陶侃不是曾為了一個小官而四處奔走么?曾祖父的母親為了曾祖父能撈得一個小小的官職,竟不惜把自己的頭發(fā)剪來賣了,去買米和酒菜,把屋柱拆了當(dāng)柴燒,把床席剁碎當(dāng)馬草去喂客人的馬,這樣傾家蕩產(chǎn)地招待客人,客人實在是過意不去,才盡力推薦曾祖父作了個小官。后來,曾祖父憑著自己的本事雖然官貴顯達了,做了都督八州軍事、荊江二州剌史,封為長沙郡公。但是,當(dāng)時一些貴族仍在背后罵他“溪狗”、“小人”,致使他最后不得不“功遂辭歸”。祖父和父親呢,也因為正直、孤傲,終生不得志。
——啊,這不是火么?是火,這是一場災(zāi)難的大火,它來得是如此的迅速,威勢是如此的凌厲,完全出于意料之外。自己驚叫著、哭喊著、無濟于事?;鹧嫔斐鏊情L長的通紅的舌頭,向自己的那八九間草屋卷掠過去!毀滅了,窮巷深的住宅;毀滅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就在這間陋的草廬里,,度過了多少凄苦雨的夜晚,也作過多少離奇古怪的美夢; 就在這間陋的草廬里,與不少朋友文人匯聚,吟詠了多少詩篇啊!可是現(xiàn)在全都完了,能夠給軀體遮風(fēng)避日的寄托沒有了,能夠給精神愉悅的寄托也沒有了。一家人,只得寄居在船上,顛簸在風(fēng)浪里。這葉飄搖的苦舟,必時才能把自己渡出苦海?唉,晚年的隱居生活是多么艱難困苦啊......
往事,畫面似一幅幅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痛楚之余,引起他一次一次的深思,他望著阿舒、阿宣、阿雍、阿端、阿通這五個孩子,總希望災(zāi)難不要再演繹下一代。也就在這時,一個遠古的東戶時代社會的影子從他腦子里不斷地浮現(xiàn)出來,一次比一次清晰。從東戶,又想到了羲農(nóng)、羲皇、重、華、黃虞、軒唐,向往著那個有衣有食無憂無慮的生活。遠古朝代尚能如此,近時為何不能?他的思緒最后久久地停留在與他時代接近的兩個人身上,兩張面影交替地出現(xiàn)在眼前,一個在說:“無君而庶物定,無臣而萬事理”、“君會而虐興,臣沒而賊生”——這是魏末的阮籍;另一個又在說:“曩古之世,無君無臣。穿井而飲,耕田而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泛然不系,恢爾自得......”——這是西晉的鮑敬言。是的應(yīng)該有象阮籍和鮑敬言所說的一種社會:人人勞動,自耕自食,沒有剝削,沒有壓迫,也沒有戰(zhàn)亂。然而,這樣的社會在當(dāng)時的現(xiàn)實生活中是很難找到的。要想脫難黑暗的現(xiàn)實社會,看來只有脫離塵世,聚眾據(jù)險逃難。這種方式在當(dāng)時和這以前的朝代里也相當(dāng)普遍了。家鄉(xiāng)發(fā)生的這類事件,陶淵明是目睹過的;前些朝代發(fā)生過的這類事件,陶淵明也從書上看到了?!埃ń荩┳曰感詠?,驅(qū)蹙殘敗,主乃男不被養(yǎng),女無匹對。逃亡去就,不避幽深......”家鄉(xiāng)人民的逃難,在他思想上引起了強烈的共鳴:“入徐無山中,營深險平敞地而居,躬耕以養(yǎng)父母。百姓歸之,數(shù)年間至五千余家”。他在《擬古》詩中了對田疇這位三國時代的隱士表示了深切的懷念;給他印象最深的,要算是商山四皓了。這東園公、綺里季、夏黃公、角里先生四人,就是逃避秦始皇的而入商山隱居的。他還希望羊松齡經(jīng)過商山的時候,代他向商山四皓的英靈表示問候哩!
人民的逃亡,田園生活的樂趣和自己苦痛的經(jīng)歷,特別是晚年無家可歸、顛沛流離的遭遇,相互緊密地摻和在一起,一個美好的社會的胎胚,就在他胸中孕育了。這就是詩人所幻想的烏托邦——桃花源。
也許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吧,他的朋友高吾到柴桑去看他,無意之中向陶淵明談起了武陵的一個風(fēng)光迷人、景色秀麗的處所,引起了陶淵明極大的興趣。啊,武陵,這地方對他來說是太熟悉了!曾祖父陶侃不就是湖南武陵的溪族人?正因如此,曾祖父陶侃才被官僚罵為“溪狗”的啊!他興奮了,他激動了,凝情如冼,構(gòu)思默想于是揮筆寫下了《桃花源記(并詩)》。他從寫現(xiàn)實生活的田園詩發(fā)展到寫反抗現(xiàn)實制度的田園理想國,這中間經(jīng)歷了一段多么艱苦的生活歷程和尖銳復(fù)雜的思想斗爭呵!
感謝那位不知名的畫家,在淵明祠為陶老先生留下了畫像,使陶淵明在桃花源里成了真正的隱士。也許,這正是陶淵明生前的意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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