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文化—雪池胡同追尋皇家冰窖
在景山公園西門至北海公園東門之間,有一條東西走向的古老的陟山門街。從陟山門街中段往北一拐,就是雪池胡同。在清朝,這里有六座皇家冰窖,如今還殘存兩座。雪池胡同,也是因冰窖而得名。
近三千年前的《詩經(jīng)》中,就有“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于凌陰,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韮”的詩句,是說遠在周朝時,人們于臘月采冰,正月往冰窖存冰,二月取出冰來,冰鎮(zhèn)著羊羔肉和韮菜上供祭神。古人頻繁地舉行祭神祭祖儀式,祭獻的供品,一定要清潔新鮮,否則就是不敬。祭獻之后,還要把祭肉分給親貴們吃,說是能得福佑,叫做“散胙”。所以,祭祀的供品要用冰鎮(zhèn)保鮮。夏季,權(quán)貴們也用冰來防暑降溫、制作冷飲及食品保鮮。清朝在京城共分四處設(shè)冰窖18座,統(tǒng)由工部都水司掌管,共儲冰20.57萬塊
據(jù)《大清會典》記載,清朝在京城共分四處設(shè)冰窖18座,統(tǒng)由工部都水司掌管,共儲冰20.57萬塊,每塊冰一尺五寸見方,重量約80公斤。這些冰窖有磚窖、土窖之分,所儲之冰因取自水源不同,冰質(zhì)也有高下之別。
磚窖,是用石材和城磚砌成,屬于磚窖的,有故宮內(nèi)隆宗門西的五座,儲冰2.5萬塊;德勝門外冰窖三座,儲冰2.67萬塊;雪池胡同六座,儲冰5.4萬塊。磚窖的冰用于壇、廟祭祀及宮廷生活。
土窖,是挖土坑,筑土墻,上蓋蘆席棚頂,保溫和保潔效果次于磚窖。屬于土窖的有德勝門外冰窖兩座,儲冰4萬塊;正陽門外兩座,儲冰6萬塊。土窖的冰用于各官府衙門。對官員們按等級發(fā)給冰票,憑票去冰窖領(lǐng)取。每年冬至后半個月開始在故宮護城河、北海、御河等處采冰
清朝的工部都水司有采冰差役定員120名,每年冬至后半個月開始在故宮護城河、北海、御河等處采冰,人手不足還要加雇短工。由官家提供皮襖、皮褲、專用的“草靰鞡鞋”和長統(tǒng)皮手套。在河湖封凍之前,還要先“涮河”,即撈去水草雜物,開上游閘門放水沖刷,再關(guān)下游閘門蓄水。開采前還要由工部派官員祭祀河神。采過冰的水面待再次封凍后,還可以再采。一個冬季可以重復采冰“三茬”到“四茬”。采得之冰,由沒技術(shù)的短工運至冰窖,再由有技術(shù)的差役碼放,要由冰窖最里邊碼起,一直碼到窖頂,然后封門待夏天取用。清朝對供冰時間也有規(guī)定,從陰歷五月初一起,至七月三十止。清朝的冰窖有“官窖”、“府窖”的等級規(guī)定,進入民國時期,才有民營冰窖。
在清朝,對用冰也有嚴格的等級規(guī)定。工部都水司所轄18座冰窖,統(tǒng)稱“官窖”,特供宮廷和官府用冰。此外還有“府窖”,是特許一些王府可以自辦冰窖,以供王府用冰。例如在地安門外白米斜街冰窖胡同(現(xiàn)名白米北巷)的冰窖,就是屬于恭王府的“府窖”。民間不準擅自經(jīng)營冰窖。由于夏季賣冰獲利頗豐,每百斤冰售價5兩銀子,所以清末也有商人承包王府冰窖經(jīng)營的,但要給王府上交很高的承包費。進入民國時期,官禁取消,北京陸續(xù)出現(xiàn)了很多民營冰窖。慈禧太后的消暑小吃需要冰鎮(zhèn)
金易先生所著《宮女談往錄》書中,宮女何氏對慈禧太后夏日在頤和園消暑有這樣的敘述:“宮里頭出名的是零碎小吃,秋冬的蜜餞、果脯,夏天的‘甜碗子’?!鹜胱印窍钚〕?,……把新采上來的果藕芽切成薄片,用甜瓜里面的瓤,把籽去掉和果藕配在一起,用冰鎮(zhèn)了吃?!亚嗪以议_,把里頭的帶澀的一層嫩皮剝?nèi)ィ瑵采掀咸阎?,冰?zhèn)了吃?!庇纱丝梢娗鍖m夏季用冰之一斑。
另據(jù)慈禧的侄孫、曾于1900年隨從護衛(wèi)慈禧為躲避八國聯(lián)軍逃到西安的葉赫那拉·岳超寫于1962年的回憶文章《庚子———辛丑隨鑾紀實》說:“辛丑在陜度夏,慈禧要吃冰鎮(zhèn)酸梅湯,關(guān)中天氣溫熱,向無存冰,御膳房計無所出。有當?shù)厝私ㄗh,謂距長安城西南百余里之太白山,……山中有一巖洞,深邃陰涼,內(nèi)有千年不化之冰。因命地方官每日派人赴太白山運冰,供御膳房用?!北咽前氲叵率降慕ㄖ瑥耐饷婵?,很像一座巨大而低矮的老屋
金受申先生寫于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的《老北京的生活》中說,“城內(nèi)冰窖以雪池冰窖為最潔凈,……所藏冰塊,是由北海伐取,經(jīng)陟山門運出?!闭f的就是雪池胡同的冰窖。
今天的雪池胡同還殘存著兩座冰窖,一座已廢棄了,內(nèi)外堆著垃圾雜物,另一座是用于北海公園職工存放自行車的存車處。這座用石材和城磚砌成的磚窖,雖然已經(jīng)殘破不堪,但基本上還保持著原狀。冰窖是半地下式的建筑,從外面看,很像一座巨大而低矮的老屋。地上部分邊墻長約20米,墻高只有2米,山墻寬約10米,山尖最高處約4米,屋頂是“人”字形起脊雙坡,上覆黃色琉璃瓦,是皇家建筑的標志。兩端山墻上均開有寬1米、高2米的拱門,有臺階通往窖底。內(nèi)部是城磚起券拱頂,像個大城門洞,沒有梁柱。墻體和拱頂與屋瓦間的夯土都很厚,看來密封隔熱性能很好。一直到“辛亥革命”之后,溥儀在故宮中做“關(guān)門小皇帝”時,雪池冰窖還繼續(xù)向?qū)m中供冰,延續(xù)了好幾年。
如今,百姓家家都用上電冰箱、空調(diào),儲冰特供皇家之制已成過眼云煙,只余下雪池胡同這兩座老冰窖,窖頂上作為昔日皇家標志的殘缺不全的黃色琉璃瓦,還在夕陽斜映之下,幽幽地閃爍著數(shù)百年來尚未褪盡的余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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