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柘寺與戒臺寺
“我要帶你去見一百個人,若有80個人認可,我就娶你?!?
當玟子剛介紹賈湖麗給我認識不久,我便對她如是說。賈湖麗既沒有說行,也沒有說不行。
請賈湖麗吃過很多次飯,見過很多人,沒有幾個說她壞話的。賈湖麗表面不說,心里面肯定暗自得意。這讓我想起《戰(zhàn)國策》里那篇《鄒忌諷齊王納諫》文章來,不會有人當著我的面說賈湖麗的壞話的。所以,我決心讓辦公室的大姐們看看,也許能給我一兩點中肯的建議和意見。為此,在霜降之時,香山游人如織,擠著賞紅葉時,我精心為辦公室的大姐們組織一次到西郊去看潭柘寺和戒臺寺的活動,并生拉硬拽地把賈湖麗也叫上了。
潭柘寺和戒臺寺挨得近,相去僅約8公里。潭柘寺以泉勝,戒臺寺以松名。戒臺寺始建于隋代開皇年間,居今已1400年,唐朝初武德年間,高僧智周在此以戒行見稱,時稱麓聚寺。遼代成雍年間,高僧法均在此開壇傳戒,建立了戒壇。戒壇在中軸線北院,殿宇雄偉,殿內漢白玉三重戒臺,高3.5米,呈正方形,底層23米見方,壇基雕刻精美,環(huán)壇雕刻著數(shù)百個一尺多高的戒神,其中有24尊高3尺、戴盔貫甲、神態(tài)威武的戒神,是群像之首。壇上有新塑的釋迦牟尼像,像前有10把雕花木椅,這是受戒時三師七證的座位。明代正統(tǒng)年間,又進行了重修,改名萬壽寺。此后,清康熙、乾隆年間,又經多次修葺與擴建。由于戒臺寺的壇與福建泉州的開元寺、浙江杭州的昭慶寺的戒壇共稱為“天下三大戒壇”,而北京戒臺寺的戒壇規(guī)模又居三座戒壇之首,故有“天下第一壇”之稱。站在寺門口,賈湖麗問:“明明是寫著‘戒寺’三字,為什么叫戒臺寺?”我一時竟語塞,答不上來。許是色即空,空即色;壇即臺,臺即壇的緣故吧。我很奇怪,北京寺廟的名稱往往從其民間叫法,潭柘寺如此,白塔寺、五塔寺、大鐘寺亦如此。
由于可以授佛門的最高戒律,戒臺寺在歷史上的中國佛教界占有重要的地位,又因其曾持有遼代道宗皇帝親筆抄寫的金字《大乘三聚戒本》,而從遼代到元代中期,一直是北方佛教律宗的中心。戒臺寺自遼代建立戒壇以后,一直受到歷代朝廷的重視,很多代住持都是皇帝親自選派,不少名僧還被委以各種官職,有多位皇帝到此進香禮佛,特別是自明代以后,戒臺寺開壇授戒必須要有皇帝的“敕諭”,將戒臺寺直接置于朝廷的控制之下,地位顯赫。
此外,戒臺寺的古樹名木甚多,僅國家級古樹就達88棵,其中最著名的當屬古松。這些古松經過了千百年風霜雪雨的磨礪,形成各種奇特的造型,具有很高的欣賞價值,明清時期戒臺寺的“十大奇松”就已經聞名天下了。一進山門,迎面看到兩棵挺拔的青松。在一般的廟宇天王殿前,常有雌雄兩棵粗粗的銀杏樹,這里卻代之以四棵松樹;穿過大雄寶殿,登上臺階,就能看見有名的古松了。其一是“活動松”,據說此松心境好的時候,拉它任何一根樹枝,整個松樹都會動搖起來。乾隆皇帝曾兩次到此游歷,并題有碑記;其二是“蓮花松”,又叫“迎客松”,樹身椏枝向外展開,樹下有塊石碑,卻題著“自然松”三字,上刻:“民國壬申六年重游題此,海城陳興亞”。陳興亞,據說是“東北王”張作霖手下的一個軍官;其三是“臥龍松”,那松樹從地上蜿蜒伸出去,正好橫躺在臺墀下一塊石碑的頂上,宛如條古拙的蒼龍,即將騰空飛去;其四是“抱塔松”,樹身迂回地伸展出去,正好環(huán)抱住埋葬遼代高僧法均遺骨的圓塔。其五是一棵白皮松,名“九龍松”,九枝樹干像九條巨龍,張牙舞爪地撲向天空,這讓突然我憶起與賈湖麗同游法海寺的情境來。
找一家飯館,點幾個山野小菜,吃完飯,我們接著趨車前往潭柘寺去。一路上紅葉浸紅,紅得很純粹,引來大家的一陣驚呼。這時節(jié)香山人滿為患,另辟,此時要賞紅葉不如到八大處或這里來。北京歷來有“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的說法,潭柘寺實名“岫云寺”,只因寺后有龍?zhí)?,寺前有柘樹,山名潭柘山,而俗稱潭柘寺,是北京郊區(qū)最大的一座寺院。據記載,潭柘寺前身是晉代“嘉福寺”,距今已有1700多年,而北京城如果從元大都開始算起,大約比潭柘寺晚了800多年。唐代潭柘寺擴建、金代重修、清代又予大修,具備了今天的規(guī)模。潭柘寺風水極好,寺后有九峰環(huán)抱,寺前山峰則如巨大屏風,俗云:“前有照,后有靠,左右有抱”。因山建寺,殿堂逐級向上,參差錯落層層排列,四周有高墻環(huán)繞。寺院內外古木參天,寺前流水淙淙,僧塔如林,修竹成蔭。寺院坐北朝南,主要建筑可分東、中、西三部分,中路就是中軸線:山門外是一座3間4柱的木牌坊,牌樓前有古松二株,枝葉相互搭攏,尤如綠色天棚,牌樓下有一對石獅。過牌坊,是一單孔石拱橋,名“懷遠橋”,過橋就是山門,正中券門的石額上是康熙寫的“敕建岫云禪寺”。進得山門,迎面是“天王殿”,殿中供勒像,背面供韋馱像,兩側塑高約3米的四大天王神像。天王殿前有一口銅鍋,直徑1.85米、深1.1米,是和尚們炒菜所用。據說此鍋原在東跨院北房西次間,現(xiàn)在那里還有一口更大的鍋,直徑4米、深2米,一次煮粥能放米10石,需16個小時才能煮熟。由于鍋大底厚,文火慢熬,故而熬的粥既粘且香。相傳用這口鍋煮粥,甭管多少人用餐,總是喝不盡吃不完。有“潭柘寺的粥鍋,添人不加米”之說,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的和尚絡繹不斷,大小和尚只要來此,既不登記也無須旁人引見,來了便收,便有飯吃。
天王殿兩旁為“鐘鼓樓”,后面就是全寺地位最高的建筑“大雄寶殿”。正脊兩端各有一巨型碧綠的琉璃鴟吻,是元代遺物,上系以金光閃閃的鎏金長鏈。據說,康熙皇帝初來潭柘寺時,看見鴟吻躍躍欲動,大有破空飛走之勢,于是命人打造金鏈將它鎖住,并插一劍,今吻上“鍍金劍光吻帶”就是康熙所賜。大雄寶殿后只剩兩株娑羅樹和兩株銀杏樹,樹體高大。尤其是東邊的一棵銀杏高達幾十米,樹冠遮蓋了大半個庭院,樹干之粗要數(shù)人牽手才能合抱,遼代所植,距今已有千年,但仍然枝葉繁茂,毫無衰態(tài)。乾隆游潭柘寺時,此樹新出生一側枝,似表慶賀,于是乾隆賜名“帝王樹”。
中軸線終點是一座樓閣式的建筑,名“毗盧閣”。寺院東路由庭院式建筑組成,有方丈院和清代皇帝的行宮,主要建筑有“萬歲宮”、“太后宮”。院中幽靜雅致、碧瓦朱欄、流泉淙淙、修竹叢生,頗有些江南園林的意境。離竹林不遠有一座方形流杯亭,名“猗軒亭”。寺院西路大多是寺院式的殿堂,主要建筑有“戒壇”、“觀音殿”和 “龍王殿”等等。觀音殿是全寺最高處,上有乾隆手書“蓮界慈航”。觀音殿原有忽必烈的妙嚴公主之拜磚,妙嚴原為一戰(zhàn)將,后來此出家,每日在觀音殿拜佛,天長日久,腳下的磚竟留下30厘米深的腳印。明萬歷年間,孝宗太后將磚以梨木鑲起。觀音殿西側有龍王殿,殿前廊上有一石魚,長1.7米、重150公 斤,看似銅,實為石,據說是天上掉下來的碩石,可能是隕石。大姐們聽說,摸之可治病,紛紛解囊摸之。據說石魚身上13個部位代表13個省,哪省有旱情,敲擊該省部位便可降雨,不知是真是假。石魚與寶鍋并稱為該寺的二寶。
從兩寺回來,意猶未盡,居然從書堆里翻出朱自清的一篇題名《潭柘寺戒壇寺》的散文來,這篇散文雖沒《荷塘月色》、《背影》、《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等文章那么名氣大,讀來卻別有一種風味。竟然有點羨慕朱自清騎驢騎騾游寺和在寺中小住一夜的經歷來,他的文章是這樣開頭的:
“早就知道潭柘寺,戒壇寺。在商務印書館的《北平指南》上,見過潭柘的銅圖,小小的一塊,模模糊糊的,看了一點沒有想去的意思。后來不斷地聽人說起這兩座廟;有時候說路上不平靜,有時候說路上紅葉好。說紅葉好的勸我秋天去;但也有人勸我夏天去。有一回騎驢上八大處,趕驢的問逛過潭柘沒有,我說沒有。他說潭柘風景好,那兒滿是老道,他去過,離八大處七八十里地,坐轎騎驢都成。我不大喜歡老道的裝束,尤其是那滿蓄著的長頭發(fā),看上去里唆,齷里齷齪的。更不想騎驢走七八十里地,因為我知道驢子與我都受不了。真打動我的倒是“潭柘寺”這個名字。不懂不是?就是不懂的妙。躲懶的人念成“潭拓寺”,那更莫名其妙了。這怕是中國文法的花樣;要是來個歐化,說是“潭和柘的寺”,那就用不著咬嚼或吟味了。還有在一部詩話里看見近人詠戒臺松的七古,詩騰挪夭矯,想來松也如此。所以去。但是在夏秋之前的春天,而且是早春;北平的早春是沒有花的?!?
朱自清對兩寺的評價是:“潭柘以層折勝,戒壇以開朗勝;但潭柘似乎更幽靜些?!彼窍扔翁惰纤拢俚浇渑_寺,秩序正好與我相反。風景與風景,寺與寺,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妙處和好處,各人還有各人的體驗、理解和領悟。
第二天,辦公室的其他人倒沒說什么,只有楊大姐對我說:“小女孩很不錯。只是不怎么喜歡說話?!边@是她對賈湖麗的評價。
我嘆了口氣說:“與大家不熟。私下來,對我可兇了!”
“怎么?還不滿意?”楊大姐說。
我別有意味,笑著并很謙虛地回答說:“不存在滿不滿意的問題。時光不饒人,年歲大了,好孬都只有將就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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