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戲曲舞臺的空相(圖)
戲曲舞臺上的人物形象,既有靜止狀態(tài)下的,更多的是借助唱、念、做、打等表演手段活動于臺上的藝術(shù)動象。對戲曲的審美,主要是通過這些藝術(shù)動象的,所以,戲曲的舞臺從不講究設(shè)布景、燈光,而是以表演為主?!傲⑾笠员M意”(《易?系辭?上》),觀眾觀象知意,因為意就在象中。戲曲舞臺的空蕩蕩狀態(tài)――一般至多放一桌二椅――正體現(xiàn)著戲曲藝術(shù)的審美特征。戲曲植根于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土壤中,現(xiàn)簡略地就儒、道、釋三家思想,剖析一下戲曲舞臺呈“空”相的道理。
舞臺上空蕩蕩才體現(xiàn)出“大象無形”(《老子》)的“沖(盅)”的功能?!独献印罚骸暗罌_而用之,久不盈?!睕_,即虛也,不盈則沖,“大盈若沖,其用不窮?!笨此茮_虛的舞臺,實是充滿了生機的!也就是它具有“易”性、“易”道的,它同“易”那樣“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的表面現(xiàn)象,只要鑼鼓聲一起,只要演員一上場,它立即“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易?系辭?上》。故,事也。)劇情的時、空,立即顯現(xiàn)于觀眾的心中,令觀眾如“看到”其境。這是它的至上至美之處――能誘生觀眾的想象,難道不是至上至美的藝術(shù)嗎?用一堆景片子去注明環(huán)境,靠燈光去表示時間變化,能誘發(fā)觀眾什么想象?一覽無余的玩意兒,只配去哄孩子!只有戲曲舞臺才能具有詩的意味!《馬思遠》里的賊、《巴駱和》里的胡理立在“三張半”上,觀眾就知道他們在房梁上;《打店》的武松、孫二娘打斗,觀眾就知道他們在黑屋里打;《夜奔》的空蕩蕩舞臺,觀眾知道那是曠野,《秋江》的空蕩蕩舞臺上,觀眾“看”到了“水”;一把椅子,可以顯示低矮的窯門;一張桌子可以顯示為山岡、點將臺……演員走邊、趟馬,使空間隨之變移;演員做開門、上樓、出窖、哄雞等身段,舞臺即應(yīng)感而生境!就是刮風(fēng)、下雨、天宮、地府,空虛的舞臺也能“無”中現(xiàn)“有”!
中國戲曲真正成形于佛教興盛于中華之后,作為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三大主流之一,中國佛學(xué)思想潛移默化地影響戲曲審美特征的形成是勢在必行,且不說許多戲里有僧尼的角色,就是取自變文、佛經(jīng)故事的戲也不少,如教人尊崇三寶的《滑油山》、宣示大乘空宗思想的《天女散花》,迄今不絕于舞臺。仍說舞臺的虛空相,它的審美也與中國佛學(xué)思想有關(guān)聯(lián)。主張“‘無’在元化之前,‘空’為眾形之始”的西晉釋道安在《安般注?序》里說:“無為,故無形而不因”,“無形而不因,故能開物?!碧摽盏奈枧_不就處于“無為”的狀態(tài),使劇中動象能“因”之而展開劇中情境嗎?無為才能無不為!空中見色,無中生有。這“見”和“生”,即藝術(shù)的抽象顯現(xiàn),它只作用于觀眾的形象思維。東晉僧肇在《維摩經(jīng)注》里說的“空洞無象,應(yīng)物故形”八個字,恰可為戲曲舞臺為什么呈虛空相作注腳!
要保持戲曲藝術(shù)的審美特征,就必須維持其舞臺的空相。堆布景,玩燈光,學(xué)話劇那一套,是對戲曲藝術(shù)的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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