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隨章侃 第五十八章 尷尬的徐晃
(演義第五十八回 馬孟起興兵雪恨 曹阿瞞割須棄袍)
本回演義中描寫的是馬騰被曹操誘殺,馬超起兵報仇,不過在正史中則不同,正史中馬騰與韓遂交惡,又覺得自己年老,此時曹操征召馬騰,馬騰就此入京,擔任衛(wèi)尉一職,此后曹操也征召馬超,并封馬超為都亭侯,偏將軍,但是馬超一直沒有入京,在涼州統(tǒng)領(lǐng)馬騰舊部。
馬騰韓遂等人,占據(jù)涼州,若說他們有與曹操一爭天下之心,只怕未必,但是卻有割據(jù)一方的野心,這與曹操的目標自然是完全沖突的,曹操初期中原未定,又與孫劉兩家鏖戰(zhàn),所以對涼州群雄采取懷柔政策,征召馬騰馬超也是為了瓦解涼州勢力,而馬超不入京則意味著他對曹操的戒心未除,他與曹操的對抗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曹操在控制北方,而對孫劉聯(lián)盟暫時無法打破的情況下,的選擇便擺上了日程,而這也意味著與馬超的一戰(zhàn)就要開始。而在勝負未定之時,馬騰自然不會被曹操所殺,畢竟人質(zhì)只有在活著的時候才有用,所以在馬超兵敗之后,馬騰才被曹操斬首。(當然,假如曹操兵敗,馬騰也不免會成為泄憤的道具而被殺吧,左右都是死。)
演義如此描寫是為了突顯馬超這個人物,也是為了增強演義中的戲劇沖突,也有連接上下文關(guān)系的因素,迎合之前馬騰加入密詔的說法。不過本章說的不是馬超的事,而是說演義中馬超在攻打潼關(guān)曹軍發(fā)生的一事。
演義中馬超攻打潼關(guān),曹操派出了曹洪徐晃守潼關(guān),并要求他們守十日。
“操知失了長安,不敢復議南征,遂喚曹洪、徐晃分付:“先帶一萬人馬,替鐘繇緊守潼關(guān)。如十日內(nèi)失了關(guān)隘,皆斬;十日外,不干汝二人之事。我統(tǒng)大軍隨后便至。”
這一段故事頗有趣味,一般而言,一軍之中,必有主從之分,但是這段文字中卻看不出曹洪徐晃哪個為主,哪個為次,到是從曹操說的十日之約看,兩人都有責任。
凡作戰(zhàn)者,必須做到“令行禁止”,而要作到這一點,便需要做到集權(quán)責于一身。作戰(zhàn)是一種的藝術(shù),一軍之中只能有一個主帥,斷斷不能出現(xiàn)多人指揮的情況,不然指揮混亂就是常事,而指揮混亂在作戰(zhàn)時便往往是兵敗的同義詞。
唐朝安史之亂,干元元年九月,唐肅宗調(diào)動九節(jié)度使兵力進圍叛軍所在的鄴,其中不乏善用兵的郭子儀,李光弼,但是唐肅宗擔心此兩人兵權(quán)過大,故意不設(shè)主帥,只任宦官魚朝恩為觀軍容宣慰處置使,各軍無統(tǒng)一指揮,久圍鄴不下,在與史思明作戰(zhàn)時遇到一場狂風,唐軍便一哄而散。
古代因通訊的限制,各路之間溝通困難,假如不設(shè)立一個統(tǒng)一的指揮機構(gòu),相互協(xié)調(diào),各
軍各行其是,只會被各個突破。(所以從某種程度來說,古代作戰(zhàn)比現(xiàn)代作戰(zhàn)更需要一個龐大的作戰(zhàn)計劃才行)就以曹軍來說,于禁樂進張遼都是曹軍有名的將領(lǐng),他們在屯守潁陰,陽翟,長社時也發(fā)生相互不服氣的事,曹操便以趙儼參三軍,從中協(xié)調(diào),屯守尚且如此,在外出征更是要有主從之分,設(shè)一主帥,從中指揮協(xié)調(diào)。(當然主帥的人選也相當重要,名望不足,能力不夠都會導致兵敗的結(jié)果,所以兵法中極其強調(diào)主帥的重要性,選對了主帥便意味著戰(zhàn)爭勝利了大半。)所以曹洪徐晃的出征而不設(shè)主帥不通常理。(當然這只是演義所言,曹洪在正史中并不見參與此次征伐的記載)但是表面上不設(shè)主帥,但是實際上卻有主帥,因為曹洪是曹氏一族,當年又救過曹操一命,曹操也頗倚重之,其親貴非徐晃可比,他與徐晃兩人就算不明言,也可知誰是主帥了。
但是為何不直接令曹洪為主帥呢,這其中自然有奧妙了,我們先看任曹洪后,曹仁的進言:
曹仁諫曰:“洪性躁,誠恐誤事?!痹瓉聿芎樾愿癖┰?。(隨便說說曹洪這位人物,正史中曹洪救過曹操性命,官渡之戰(zhàn)守衛(wèi)本營,也算不錯的將領(lǐng)了,但是比起曹仁夏侯淵等人還是差了些,尤其從各種記載看,曹洪頗驕橫,富而吝嗇,得罪了曹丕不說,在三國志中也可以看到許多曹洪子弟不法被懲處的記載,所以演義拿他出來做做反面典型也不希奇了。)
再看看曹操的回答:“操曰:“你與我押送糧草,便隨后接應(yīng)。”避而不談。而后在曹洪中計失去潼關(guān)之后,曹操與曹洪徐晃兩人的對話。
“曹洪失了潼關(guān)。奔見曹操。操曰:“與你十日限,如何九日失了潼關(guān)?”洪曰:“西涼軍兵,百般辱罵,因見彼軍懈怠,乘勢趕去,不想中賊奸計?!辈僭唬骸昂槟暧自瓯?,徐晃你須曉事!”晃曰:“累諫不從。當日晃在關(guān)上點糧車,比及知道,小將軍已下關(guān)了。晃恐有失,連忙趕去,已中賊奸計矣?!辈俅笈葦夭芎?。眾官告免?!?/p>
曹操已問了曹洪前后因由,還再說徐晃“你須曉事!”這明擺著要徐晃來承擔責任,可徐晃又怎么擔得起來,老實稟報,此時曹操才大怒,喝斬曹洪,自然,曹洪這救命恩人是死不了的,眾官告免之下自然是不了了之?,F(xiàn)在這為何之前不分主從的事便容易知道了,若是分了主從,那曹洪身為主將,那責任是逃不了的。
演義這故事乃是杜撰,但是和主公親信之人一同出征確實是一件很尷尬的事,假若有功則功勞必然有他的一份,假如有罪則罪責便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也不能得罪于他,不然萬一回去打個小報告自己便麻煩了,還要千方百計保護他的安全,萬一出事主公便可能遷
怒于己。司馬遷在史記中對衛(wèi)青霍去病這兩位名將頗有微詞,也不是沒有他的道理,畢竟衛(wèi)青霍去病占了外戚的絕大好處。相比起來,還是親信之人作為主帥更好一些,怕就怕任免親信為自己的副將或者監(jiān)軍的角色。那不說功罪的問題,自己對下屬的指揮也會受到影響,就好象演義后幾章孫權(quán)在任免呂蒙為征討荊州主帥時發(fā)生的事一樣:
“孫權(quán)召呂蒙商議曰:“今云長果撤荊州之兵,攻取樊城,便可設(shè)計襲取荊州。卿與吾弟孫皎同引大軍前去,何如?”孫皎字叔明,乃孫權(quán)叔父孫靜之次子也。蒙曰:“主公若以蒙可用則獨用蒙;若以叔明可用則獨用叔明。豈不聞昔日周瑜、程普為左右都督,事雖決于瑜,然普自以舊臣而居瑜下,頗不相睦;后因見瑜之才,方始敬服?今蒙之才不及瑜,而叔明之親勝于普,恐未必能相濟也。”
凡為將者,最怕有人牽絆,但是在主公來說,卻是最怕下屬獨攬大權(quán),尤其是手握大軍出征的將領(lǐng),不派遣幾人分權(quán)或者監(jiān)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在日后入蜀一戰(zhàn)中,鐘會便是一個絕佳的例子。對主公來說,還是曹洪這樣的親信之人更可信任,就好象演義本回曹操在被曹洪救之后便說的“吾若殺了曹洪,今日必死于馬超之手也!”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曹操這樣的主公還是需要依賴曹洪們,而徐晃只能繼續(xù)扮演自己的尷尬角色了。
作者:沉睡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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