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徹
游說縱橫史
第一次登上歷史舞臺
蒯通第一次出現(xiàn)在歷史的舞臺上是秦二世元年八月,當(dāng)時陳勝命武信君武臣北上掃蕩趙地。
蒯通游說到范陽縣令徐公,說:“我是范陽的百姓,名叫蒯通,我可憐您就要死了,所以前來表示。盡管如此,我也要祝賀您,因得到我蒯通而獲得生路?!毙旃B連拜謝,問道:“您為什么要表示?”蒯通說:“您做縣令已十多年了,殺死人家的父親,使人家的兒子成為孤兒,砍去人家的腳,對人施以黥刑,受害的人太多了。慈父、孝子們之所以不敢把刀子插到您的腹上,是因為他們害怕秦朝的法律?,F(xiàn)在天下大亂,秦朝的政令得不到貫徹執(zhí)行,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些慈父、孝子們可能都將爭先恐后地把刺刀刺到您的腹上,以報仇雪恨并成就功名,這是我表示的原因?!?/span>
徐公又問:“您為什么祝賀我得到先生就獲得生路呢?”蒯通回答說:“趙國的武信君不知道我的才能,所以就派我前來詢問他的吉兇禍福,我現(xiàn)在要去會見并勸說他,對他說:‘您一定要戰(zhàn)勝敵人,然后才能取得地盤,攻破城池然后才占據(jù)它,我私下里覺得這樣很危險。如果他采用我的策略,將不戰(zhàn)而勝取得土地,不攻而占有城池,傳送檄文就能夠平定千里,這樣可以嗎?,如果他要問:‘我的策略是什么?’我趁機(jī)回答說:‘范陽縣令本應(yīng)該整頓他的軍隊,守衛(wèi)城池,奮起抵抗,但因怯懦怕死,貪婪而喜歡富貴,所以首先想向他說您舉城歸降。首先您先向他投降而他不給您恩惠,那么邊地之城都將互相轉(zhuǎn)告說:“范陽縣令首先投降而被殺?!币欢〞?jù)城堅守,像金城湯池一樣,難以攻取。與其這樣,不如用黃蓋朱輪的車子迎接范陽縣令,讓他在燕、趙的邊界馳騁炫耀,那么,邊地之城都將相互轉(zhuǎn)告說:“范陽縣令先投降而獲得富貴?!币欢〞傁嗤督?,就像泥丸在山坡上滾動一樣輕而易舉。這就是我所說的傳送檄文就能平定千里的策略?!毙旃B連拜謝,準(zhǔn)備車馬遣送蒯通。
蒯通用這些話勸說武臣。武臣用一百輛車,二百名騎兵,以侯印迎接徐公。燕、趙之地聽說此事,有三十多座城投降,正像蒯通的策略所預(yù)料的那樣。
亂齊之策
漢四年(前203年),漢將韓信俘虜魏王豹,攻破趙、代,使燕國降服,接連平定三國,然后率兵向東將要攻打齊國。軍隊還沒有通過平原縣,聽說漢王劉邦已派酈食其勸降了齊國,韓信想停止進(jìn)軍。
蒯通游說到韓信這里,說: “將軍您受漢王的命令攻打齊國,而漢王又另外派有暗探身份的使者,獨自前去勸降齊國,難道有詔書命令您停止進(jìn)攻嗎?為什么不進(jìn)軍?況且酈先生以一個士人的身份,乘車前往齊國,憑三寸不爛之舌,而勸降齊國七十余城,將軍您率領(lǐng)幾萬兵眾,才攻下趙國五十多座城。當(dāng)了好幾年將軍,反而不如區(qū)區(qū)一個儒生的功勞大?!庇谑琼n信認(rèn)為他說的有道理,采納了他的建議,終于渡過黃河。齊王已聽從了酈食其的勸說,就把他留下一起飲酒作樂,撤除了對漢的防御。韓信因而襲擊歷下的齊軍,于是來到臨苗城下。齊王認(rèn)為酈食其欺騙了自己,就把他用沸水煮死,于是兵敗逃走。韓信最終平定了齊國,自立為齊國的代理國王。當(dāng)時漢王正在榮陽受圍困,就派張良前往,立韓信為正式齊王,以便安撫他,使他堅定地站在漢王一邊。項羽也派武涉去勸說韓信,想要和他聯(lián)合。
三分之計
蒯通知道天下局勢的變化取決于韓信,想勸韓信背叛漢朝,就先用隱語暗示韓信說:“我曾經(jīng)學(xué)過相面術(shù),觀察您的面相,最多不過被封為侯爵,又總是處于危險之中;而看您的背型,則非常尊貴,很難形容。”
韓信問:“您說的話是什么意思?”蒯通于是請求讓別人走開,然后說:“天下剛剛起來發(fā)難的時候,英雄豪杰之士自立為侯、王,振臂一呼,天下之人像云霧一樣會合,像魚鱗一樣錯雜積聚,像疾風(fēng)一樣迅速興起。常時人們只為推翻秦朝而憂慮?,F(xiàn)在劉邦、項羽兩方相爭,使人一敗涂地,流離失所,數(shù)不勝數(shù)。漢王率領(lǐng)幾十萬兵眾,據(jù)守鞏、雒,憑藉山、河之險,一以數(shù)戰(zhàn),毫無功效,戰(zhàn)敗而逃,沒辦法救援,在榮陽敗退,在成皋負(fù)傷,逃到宛、葉之間,造就的是所說的智謀、勇力都陷入困境之人。楚人起兵于彭城,輾轉(zhuǎn)爭斗,所向無敵,進(jìn)兵到榮陽,乘勝利之勢,威震天下,然而在京、索之間受阻,臨近西山卻不能前進(jìn),如今已經(jīng)三年了。銳氣在險峻的關(guān)塞受挫,國庫的糧食耗盡,百姓苦不堪言,不知歸順于誰。以我之見,除非有天下圣賢。否則勢必不能消除天下的災(zāi)禍。現(xiàn)在劉邦、項羽兩人的命運就掌握在您的手里。您幫助漢王,漢王就會取勝,與楚王聯(lián)合,楚王就會成功。我愿意推心置腹地向您表達(dá)愚陋的誠意,就怕您不能采納我的建議。現(xiàn)在為您著想,不如讓他們兩方都得到好處,共同存在下去,三分天下,鼎足而立,勢必?zé)o人敢先發(fā)難。憑您的賢達(dá)圣明,又有眾多身穿鎖甲的軍隊,占據(jù)強(qiáng)大的齊國,聯(lián)合燕、趙兩國,出兵到空虛之地控制他們的后方,順應(yīng)民心,西向制止楚、漢間的爭斗,使士卒免于死亡,天下之人,誰敢不聽從!您按照原來齊國的版圖,擁有淮、泗之間的土地,以恩德安撫諸侯,拱手安居,禮讓賢士,那么天下諸侯都將競相朝拜齊國。我聽說‘上天賜予而不接受,反而會受到罪責(zé);時機(jī)到來而不行動,反而會得到災(zāi)禍,希望您深思熟慮?!?/span>
韓信說:“漢王待我不薄,我怎能見利忘義、背恩忘德呢?”蒯通說:“當(dāng)初常山王張耳和成安君陳馀結(jié)下生死之交,等到為張饜、陳釋的事而爭吵,常山王抱頭鼠竄,歸附漢王,借兵束下,戰(zhàn)于鄗北,成安君死于泜水南岸,身療分家。追憶兩人結(jié)交之時,親密無間,天下沒有人能與他們相比,而最后卻自相殘殺,以至于滅亡,這是為什么呢?禍患產(chǎn)生的欲望太多、人心難測?,F(xiàn)在您忠心耿耿地與漢王交好,不會比那兩位關(guān)系更緊密,而所爭論的事情又往往比張饜、陳釋的事情重要。所以我認(rèn)為您堅信漢王不會危害您是錯誤的。大夫文種使即將滅亡的越國生存下來,使勾踐稱霸于中原,功成名立而身遭殺害。俗話說:‘野鳥捕盡,獵狗就會被烹殺;敵國,謀臣就將死亡?!詮慕挥堰@方面說,沒有人能超過張耳和陳馀;從忠臣這方面說,沒有人比得上大夫文種。這兩個事例,應(yīng)該說足以做為借鑒了,希望您好好想想.況且我聽說勇力和謀略使君主感到畏忌的人將難保性命,功業(yè)壓倒當(dāng)世的人將得不到獎賞。您渡過西河,俘獲魏王,活捉夏說,攻下井陘,討伐成安君的罪過并把他殺死,而得以在趙國發(fā)號施令,威脅燕國,平定齊國,向南挫敗楚國的幾十萬兵眾,終于斬殺龍且,派人西行向漢王報功,造就的就是所說的功業(yè)天下無雙,謀略世間這很少有人能做到?,F(xiàn)在您功高難以獎賞,威重使君豐畏忌,歸附楚國,楚人不信任您;歸附漢國,漢人害怕您。您想帶著這些功業(yè)和威望歸附誰呢?處在人臣的地位,而有高于天下的名望,我實在為您擔(dān)心?!表n信說:“先生暫去休息,我要考慮一下。”
成為巫師
過了幾天,蒯通又勸說道:“能否聽從忠告,是做事成敗的征兆;謀劃是否得當(dāng),是存亡得失的關(guān)鍵。從事奴仆的差役,就會失去萬乘枓仁的權(quán)柄;保守低微的俸祿,就會喪失成為公卿、宰相的機(jī)會。心里明明知道這個道理,而刁鉆蠻橫;敢做出決斷并付諸行動,將會成為百事之禍。所以猛虎如果猶豫,還不如蜂、蝎以毒刺刺人;孟賁如果遲疑,還不如兒童堅決去做。這是說貴在能實際行動。功業(yè)很難做成卻容易失敗,機(jī)會很難遇到卻容易喪失?!畷r機(jī)啊時機(jī),不會第二次來臨。’希望您不要懷疑我的計策?!表n信猶豫不決,不忍心背叛漢王,又自以為功多,漢王不會奪回他統(tǒng)治的齊國,于是婉言謝絕了蒯通的建議。蒯通因游說而不受信用,非常害怕,就假裝瘋狂而做了巫師。
躲避烹刑
劉邦平定了天下之后,韓信因罪被貶為淮陰侯,又因謀反而被處死,臨死的時候嘆息著說: “我真后悔不聽蒯通的話,以至于死在女人(呂后)的手中!”
劉邦得知是蒯通給韓信提出謀反后,于是下詔書命令齊國把蒯通召來。蒯通來到朝廷,劉邦要將他處以烹刑時說:“你為什么教唆韓信反叛?”蒯通說:“狗總是要對自己主人以外的人狂吠。那時候,我只知道有齊王韓信,并不知道有您。況且秦朝喪失帝位,天下之人共同去搶,有才能的人首先得到。天下紛亂,人們都爭先恐后地要去做您所做的事,只是能力不夠,您能把他們都?xì)⒈M嗎?”劉邦于是赦免了他。
曹參禮遇
到齊悼惠王劉肥時,曹參做齊國的相,禮賢下士,請蒯通做賓客。
當(dāng)初,齊王田榮怨恨項羽,謀劃起兵背叛他,脅迫齊國的士人,不服從就殺死。齊國不愿做官的士人束郭先生和梁石君也在被脅迫之列,勉強(qiáng)服從。等到田榮失敗,兩個人都感到很恥辱,就相隨進(jìn)入深山隱居起來。有人對蒯通說:“先生您對曹相國指陳疏漏過失,薦舉賢能之士,齊國沒有人能比得上您。你知道梁石君和東郭先生是世俗平庸之人無法與之相比的賢人,為什么不把他們推薦給曹相國?”蒯通說:“好的。我的里中有一個婦人,與里中的老太婆關(guān)系很好。婦人家里晚上丟了肉,她婆婆認(rèn)為是婦人偷走了,就生氣地把她趕走。婦人早晨走的時候,拜訪了與她很要好的老太婆,把這件事告訴她,并向她告辭。老太婆說:‘請你慢慢地走,我現(xiàn)在就去讓你家里的人把你追回來?!⒓蠢ζ鹨焕y麻,到丟肉的那家去借火,說:‘昨晚上一群狗得到一塊肉,互相爭奪殘殺,我來借火燒水給死狗煺毛,丟肉的那家急忙去追趕招呼兒媳婦。所以,盡管老太婆不是能言善辯的人,捆亂麻借火也不是召回婦人的方法,然而物類有時會相互感通,事情有時會正好巧合。請讓我去向曹相國‘借火’?!?/span>
于是去見曹參說:“有的婦人丈夫剛死三天就改嫁,有的婦人卻寧愿深居簡出,閉門守寡,您如果想娶媳婦,會選擇哪個?”曹參說:“我將娶那個不愿出嫁的?!必嵬ㄕf:“那么,尋求臣下也應(yīng)該這樣。那束郭先生和梁石君,是齊國的賢俊之士,隱居于山林之中,不愿出嫁未曾卑躬屈膝地出來求官。希望您派人去以禮相待。”曹參說: “恭敬地接受您的建議?!卑堰@兩人都做為上等賓客。
當(dāng)初,蒯通與齊人安其生關(guān)系很好,安其生曾經(jīng)為項羽出謀劃策,而項羽都不能采納。項羽想給蒯通、安其生爵位和封邑,這兩個人始終不愿接受。
個人著作
蒯通論述戰(zhàn)國時游說之士的權(quán)變之術(shù),也加上自己的評論,著書立說,號稱《雋永》?!稘h書·蒯通傳》:“ 通論戰(zhàn)國時說士權(quán)變,亦自序其說,凡八十一首,號曰《雋永》。
評價
查看詳細(xì)關(guān)系圖蒯通所獲的評價
司馬遷評價其為“甚矣蒯通之謀,亂齊驕淮陰,其卒亡此兩人!蒯通者,善為長短說,論戰(zhàn)國之權(quán)變,為八十一首。通善齊人安期生,安期生嘗干項羽,項羽不能用其?。已而項羽欲封此兩人,兩人終不肯受,亡去?!卑喙桃嘣u其為“蒯通一說而喪三俊?!?/span>
班固:“仲尼‘惡利口之覆邦家’,蒯通一說而喪三俊,其得不亨者,幸也?!?
劉勰:“至漢定秦楚,辨士弭節(jié)。酈君既斃于齊鑊,蒯子幾入乎漢鼎;雖復(fù)陸賈籍甚,張釋傅會,杜欽文辨,樓護(hù)唇舌,頡頏萬乘之階,抵戲公卿之席,并順風(fēng)以托勢,莫能逆波而溯洄矣?!?nbsp;
劉克莊:“酈生方橫死,蒯徹亦陽狂。設(shè)不逢劉季,同趨一鼎湯。”
茅坤:“武涉之說,為楚也,而蒯通何為哉?其言甚工,假令韓信聽之,而欲鼎分天下,海內(nèi)矢石之斗何日而已乎?大略通特傾危之士,徒以口舌縱橫當(dāng)世耳,非深識者。”
王夫之:“且信始不從蒯徹之言與漢為難者,項未亡也。參分天下,鼎足而立,蒯徹狂惑之計耳。”
蔡東藩:“武涉之說韓信,各為其主,原不足怪。蒯徹并非楚臣,何為唆信叛漢,使之君臣相猜,他時鐘室之禍,非徹致之而誰致之乎?”
林西仲:“蒯生托相術(shù)做個起引,其言三分天下也,以息天下之禍為詞,且三分之后又可以專制海內(nèi),比武涉更高一著。其言終為漢王所擒也,以厚交不可恃,忠信不能保二意倒入功略之大必不見容于漢,比武涉更深一層。末段請其速斷,以事機(jī)閑不容發(fā),過此以往,則難于行,此則武涉未曾道及也?!?/span>
現(xiàn)代學(xué)者羅根澤認(rèn)為蒯通是《戰(zhàn)國策》一書的作者 。
墓葬
山東淄博市臨淄區(qū)皇城鎮(zhèn)五路口村東約500米處,有一古墓,南北32米,東西40米,高9米。據(jù)史、志書記載,此墓系漢初“說士”蒯通之墓。確切一點說,此墓當(dāng)稱“蒯徹墓”。 民國九年所修《臨淄縣志》載:“蒯徹墓在五路口莊東里許?!?/span>
參考書目
嘉靖三十八年《興化縣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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