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崛起:秦人是如何從部落逐步走向帝國的
1.玄鳥的傳說
在中國的眾多歷史王朝當(dāng)中,秦顯得非常特殊。這不僅僅由于它是中國第一個中央集權(quán)的封建王朝,有所謂“百代都行秦制”一說也因為它有過漫長而曲折的奮斗歷程。
起初,秦只是一個松散的部落,還算不上嚴(yán)格意義的政權(quán),首領(lǐng)也沒有頭銜;后來,秦繁衍成一個族群,開始稱嬴秦,首領(lǐng)仍然沒有頭銜;經(jīng)過一番奮斗,秦榮升為周朝的藩屬,繼續(xù)稱嬴秦,首領(lǐng)從此有了頭銜,稱大夫;再后來,秦上升為諸侯國,開始稱秦國,首領(lǐng)的頭銜也變成秦公或者秦侯;到了戰(zhàn)國后期,秦進入強國行列,首領(lǐng)的頭銜改叫秦王;最后,秦統(tǒng)一了中國,被稱為秦朝,首領(lǐng)稱皇帝。
從部落到帝國,秦爬行了千年之久,每到一個階段都有一個新的名稱。要講述這整個過程,在名稱上就不能以偏概全,所以統(tǒng)稱其為“秦人”最好——不管是秦部落、秦諸侯國還是秦帝國,總歸是秦人的事業(yè)。
刨根問底是人類的天性。面對個性鮮明、很猛很暴力的秦王朝,人們不禁要問:它從哪里來?
要回答這個問題,先要排除一個理解上的誤區(qū)。
在人們印象中,朝代是唯一的,從來都是一個朝代緊隨另一個朝代,后朝只能建立在前朝的廢墟之上,沒有和平共處的可能。唐宋元明清的朝代更迭如此,到了近現(xiàn)代也是如此。
然而,大一統(tǒng)觀念是秦之后的事情了,在此之前,改朝換代的游戲有著不同的規(guī)則,即輪流坐莊制。在同一時間內(nèi),華夏的大家庭里有許多相對獨立的部落或諸侯國共同生活著,實力最強的被稱為共主,大家都服從其領(lǐng)導(dǎo)。如果這個共主墮落了,別的成員便會取而代之,成為新的共主。但新的共主必須遵守一些成文的或者不成文的約定。比如,在打敗原有共主后,新共主只能將其降為一般成員,不能趕盡殺絕,否則就會招來大家的圍攻。
先秦時期的天下好比武俠小說中的江湖,武林門派有很多,包括峨眉、武當(dāng)、少林、丐幫等,但盟主只有一個。各門派為了爭奪盟主之位大開殺戒,直至決出新的盟主才會停手。所謂的統(tǒng)一江湖便是奪取盟主之位,但別的門派依然存在。
統(tǒng)一江湖和統(tǒng)一天下在本質(zhì)上是不同的。統(tǒng)一天下是根本容不得其他勢力存在,而江湖再怎么統(tǒng)一,大家也是各立山頭。
夏、商、周三朝便是夏部落、商部落、周部落各為盟主的江湖天下。秦朝正巧是爭奪天下游戲的分界線,在它之前,天下是江湖;在它之后,天下就是天下。
在夏、商、周的江湖天下時期,秦一直以一個普通成員的身份存在著。隨著共主一茬一茬地更換,秦的運勢也起起伏伏。作為華夏大家庭的元老級成員,秦的歷史同夏、商、周等王朝一樣久遠。
關(guān)于秦人的歷史源頭,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在遙遠的古代,地肥水美的東方大地上生活著一個叫女脩的姑娘。有一天,女脩像往常一樣在屋外紡織。忙了很長時間后,她覺得疲勞,便停下來活動酸痛的肩膀。抬起頭時正好看見一只黑鳥從空中飛過,飛著飛著居然有一枚鳥蛋掉了下來。令人驚奇的是鳥蛋并沒有摔碎,女脩毫不客氣地?fù)炱饋沓缘蕉抢?。誰知吞下鳥蛋之后,她的肚子卻一天天地大起來,后來竟然順利產(chǎn)下一個男嬰。女脩給他取名為大業(yè),大業(yè)就是秦人的祖先。
這個美麗的傳說出自司馬遷的《史記》。秦人在提及他們的祖先時,總會用莊嚴(yán)而驕傲的語氣講述起祖先與鳥蛋的不解之緣。但無論史書上如何記載,秦人如何信之不疑,吃鳥蛋終究生不出孩子來,可秦人就是愿意相信自己與鳥蛋有某種親密的關(guān)系,他們自稱是玄鳥的后代,就像中華民族自稱是“龍的傳人”一樣。
從秦人起源的傳說我們可以斷定:其一,秦人以玄鳥為圖騰。玄鳥即黑色的鳥,具體來說就是燕子。
其二,秦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由此推斷,在大業(yè)之前,秦仍是母系氏族社會。
其三,秦人的祖先或許曾在東方居住過,因為以鳥為圖騰的部落多出在東方。
圖騰的力量是巨大的。在龍的傳人的國度,龍的形象被奉為至尊,為最高統(tǒng)治者所專有,其他人不得染指。黑鳥的后人同樣對黑色與鳥喜愛有加。
秦人的真實父親雖然迷失在歷史之中,但母親則大有來頭。
很久很久以前,英明神武的黃帝降臨大地,先是收服了炎帝,后又擊敗蚩尤,進而統(tǒng)一華夏,被尊為天子。黃帝死后,其孫高陽立,高陽便是顓頊。
顓頊同樣是位了不起的頭領(lǐng),他的主要功績有創(chuàng)置九州;建立政治機構(gòu);定婚姻,制嫁娶,使男女有別、長幼有序;禁民間巫教;改革歷法,區(qū)別四季,劃分二十四節(jié)氣等。
黃帝和顓頊都是三皇五帝榮譽殿堂中的人物。三皇五帝的全班人馬有燧人氏、伏羲氏、神農(nóng)氏,即“三皇”;黃帝、顓頊、帝嚳、堯帝、舜帝,即“五帝”。
秦人的母系祖先女脩便是顓頊的后代。提起母系祖先,秦人總是充滿了感激和自豪,贊頌“高陽有靈,四方以鼎”。即因為先祖高陽在天有靈,秦國才得以四方安平。
2.以“嬴”為姓
在先秦時代,華夏大地上生活著許許多多的部落,每一個部落都有自己的傳說。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有的部落成為歷史舞臺上的重要角色,他們的傳說因而流傳下來;有的部落中途消失,他們的傳說也就失傳了。
秦人來源的傳說包含了當(dāng)時的許多流行元素,其中最重要的兩條是“感生”和“圣人無父”。
“感生”一詞,學(xué)過物理的朋友大概不會陌生。變化的磁場能感生電場,變化的電場也能感生磁場。在原始部落的起源傳說中,“感生”的意思與物理學(xué)中的解釋類似。多情的上天通過各種稀奇古怪的中間人,與人間的女子完成了造人過程,其間還顯示出各種壯觀的景象。
“圣人無父”是感生的必然結(jié)果。生育后代本來需要一男一女的通力合作,可是有的后代后來發(fā)達了,成了圣人,便要給自己添光加彩,于是就努力將自己的出身和上天扯上關(guān)系??紤]到母親十月懷胎的事實不容置疑,便將真實的父親一筆勾銷。
古人崇拜的對象多是自然界的神奇事物。在他們看來,鳥類無疑是非常神奇的,它們可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飛翔,而人類卻只能被束縛在地面上。
黑燕是秦人的圖騰,也是秦人的姓。姓與圖騰崇拜和血緣有關(guān),一個部落的人會共有一個姓,以區(qū)別于其他部落。而“氏”是從“姓”中分化出來的,標(biāo)志著一群有共同追求和共同感情的人開始自立門戶。在文字體系還不成熟的年代,嬴即燕的異字,且又同音,故嬴姓便是燕姓。后來統(tǒng)一中國的秦氏則是嬴姓的一個分支。
在堯、舜、禹時期,秦人生活在華夏區(qū)域的東方。雖然有了姓,但長期以來秦人只是無名小卒。通過一個人的努力,“嬴”姓才獲得官方(以堯、舜、禹為領(lǐng)導(dǎo)核心的華夏正宗)的認(rèn)可。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大業(yè)的兒子大費。大費還有一個知名度較高的名字,即伯益。他是大業(yè)與少典氏一個名叫女華的女子所生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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