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李商隱為什么在兩首詠史詩里都提到了壽王?
龍池賜酒敞云屏,羯鼓聲高眾樂停。
夜半宴歸宮漏永,薛王沉醉壽王醒?!疤瞥钌屉[《龍池》
”驪岫飛泉泛暖香,九龍呵護玉蓮房。
平明每幸長生殿,不從金輿惟壽王?!疤瞥钌屉[《驪山有感》
唐玄宗在龍池賜酒,敞開了云母屏風,宮廷內(nèi)眷都得以參加。
安祿山的羯鼓舞,到了高潮的時候,其他的許多音樂都停止了。
夜晚宴會歸來,聽見那宮漏滴答的聲音。
作為唐玄宗的侄子薛王,已經(jīng)酩酊大醉,
而在這樣的熱鬧和狂歡里,只有壽王是清醒的。
驪山的溫泉泛著暖香,
那浴池邊上的九龍呵護著沐浴的殿堂。
唐玄宗每次到長生殿,
只有壽王沒有跟著來。
初衣解詩:其實李商隱有一個特點,他不大肯寫現(xiàn)實,尤其是離他生活最近的唐朝的歷史。這當然是規(guī)避一些政治風險。
在李商隱的詩中多次出現(xiàn)詠馬嵬坡,這個時候離安史之亂已經(jīng)過去好幾十年了。人們津津樂道的還是天寶盛世,以及突然而來的安史之變。這在唐朝也是一個非常震動的大事件,導致幾乎所有的人,都不能回避,這是唐代人的一個集體記憶。但饒是如此,李商隱其他的詩中,也是非常的含蓄。并不會過多的出現(xiàn)其他的人物。
但是非常奇怪的是,在他存量并不多的七絕詩里,有兩首都提到了一個特殊的人,他就是壽王李瑁,唐玄宗的第18個孩子,楊貴妃的第一任丈夫。
惜字如金的李商隱,為什么兩次將壽王李瑁寫進自己的詩里呢?就算是白居易的《長恨歌》,都沒有談到壽王,只說是楊玉環(huán)一朝選在君王側(cè)。而李商隱其實也是大家公認的詩中的歷史學家,他的每一筆都會有來歷。
為什么別人不寫的他敢寫。那是得力于李商隱入仕之后,做的是秘書省的官職,這個官職,雖然清高,但實際薪水非常低,卻是管掌管國家歷史和檔案的,且可以接觸宮廷內(nèi)部的人。那么也就是說,關于楊玉環(huán)的歷史,李商隱不是道聽途說,而是應該有著翔實的考證。而他前半生如果說是為了仕途,像白居易一樣不肯開口,中年以后的他,仕途無望,反而在漂泊和冷眼中,從歷史事件中的某些人事,看到了唐王朝必然衰落的現(xiàn)實,所以他開了口。而且開口驚人,寫了兩首。
美貌富貴的楊玉環(huán),并非是從閨閣里直接選到了唐玄宗的身邊給他做妃子。她本來是壽王李瑁的王妃,和壽王李瑁結(jié)婚了5年。在一次宮廷的宴會上,能歌善舞的楊玉環(huán),被唐玄宗看中,后來,唐玄宗以音樂需要切磋,樂人缺乏指導為名,將楊玉環(huán)召進宮里。從此以后,楊玉環(huán)被安排到一個廟里修行,改換身份,不久回到宮廷中直接升級為唐玄宗,李隆基的貴妃。
這個本是兒子妻子的楊玉環(huán),在許多正史中,都抹過了這一筆。李商隱之所以敢這么寫,我相信他一定是考證過了的。
第一首的龍池,寫的是唐玄宗,興高采烈大宴賓客,因為楊玉環(huán)的富貴而貌美,正因為是自己的美人,他大方宴請皇族子弟,歌舞助興。這里面很有一個伏筆,什么叫羯鼓聲高?這是指安祿山在其中推波助瀾,達到了宴會的高潮。實際最繁華的地方,也就存在著最險惡的危機。
安祿山最后起兵造反,給了繁華的唐王朝沉重一擊。而這個宴會上的繁華,還有不為人道的另一種違背人倫天理的底色。因為美艷的,正是座位上壽王的前妻。
在所有人都為繁華沉醉的時候,有一個人最痛苦也最清醒。那就是被奪去了妻子的壽王,看到了自己的父皇得意忘形,不僅強占了自己的妻子,而且重用安祿山,早已經(jīng)埋下了唐朝盛極而衰的伏筆。
歷史上的壽王,并沒有過多的記載?;蛘咚牟槐挥涊d,也是因為他的前妻是楊玉環(huán)。但這樣一個曾經(jīng)有望做太子,卻因為楊玉環(huán),被迫掐斷了前途美景的皇子,面對這樣的父皇,這樣的江山,他內(nèi)心的悲憤,想也是沒有辦法宣泄的。
于是我們就看到了這一幕,其他的王子貴族,都在盡情的狂歡,而處在尷尬地位的壽王,永夜不眠。
這寫的是壽王,但又如何不是在黨中漩渦中,開口是錯,不開口也是錯的,李商隱自己的寫實呢?他和壽王一樣,被擠在歷史尷尬的夾縫里。李商隱也是托寫壽王,來表達自己的郁悶吧。
在另外一首驪山有感里,那句不從金輿惟壽王,是主動不從呢?還是被動不從?是很耐人尋味的。這也是壽王的尷尬,從,這點心結(jié),父子相對,夫復何言?不從,表示離心離德。
但是,自從楊玉環(huán)成為了楊貴妃,其實壽王的命運已經(jīng)注定了。在政治前途上,他已經(jīng)被封殺。愛情事業(yè)的雙重落空,他卻尷尬的活著,這其中的滋味,沒人寫得出,也沒人寫得好。但李商隱用兩首絕句,不但有詠史的高度,揭露了唐玄宗的荒淫無度,崩潰無道,也有情感的深沉,誰來體會壽王這樣悲催的命運?
壽王最終還是選擇了站在父皇旁邊。在馬嵬坡,他陪著自己的父親料理兵變帶來的殘局,也親眼目睹了楊玉環(huán)的死亡。但最終,太子李亨先稱帝。
他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對楊玉環(huán)?他是怎樣的心情對他的父皇?他是怎樣的心情看待唐朝的江山?
也許他最清醒,卻又不能開口。
李商隱也最清醒,他用這種方式記錄了一段別人不肯記錄的宮廷秘史。人生有多少坎坷,就有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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