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化—吳地風物—蟹三味
深秋時節(jié),菊綻蟹肥。
蟹,人人愛吃,卻并非人人都善于品蟹知味。品蟹,最講究的是得其真味。清代著名文學家袁枚也是個美食家。他認為凡“味重者,只宜獨用,不可搭配”,而“味重”之蟹,只宜獨品而不宜糅以他味。如蟹粉魚翅蟹粉獅子頭或和以他物調成蟹羹之類,雖為桌上佳肴,然蟹之美質難存,真味大失矣。清代戲劇家李漁是品蟹高手,他說得更透徹:“蟹之為物至美”,“世行好物,利在孤行,蟹之鮮而肥,甘而膩,白似玉而黃似金,已造色、香、味三者之極,更無一物可以上之。和以他味者,猶之以爝火助日,掬水益河,冀其有裨也,不亦難乎?”當然,為使蟹餐豐富多彩,現(xiàn)在多有創(chuàng)新蟹譜,荷香黃泥煨蟹、雪花蟹斗、鮑魚蟹蓋、翠竹蝦蟹等等,雖別有風味,然欲品蟹之真味,還少不了整只蒸蟹。再有,欲得蟹真味,還必須自剝自食,有秩有序,邊品邊嘗。嗜蟹如命的李漁深諳其道:“旋剝旋食則有味,人剝而我食之,不特味同嚼蠟”,此與“好香必須,好茶必須自斟”同理也。吃蟹來不得“急就章”,最忌帶殼嚼,謂之“品蟹”,就得慢慢地剝剔,細細地品嘗,悠悠地體味。剝蟹有技有序,要先折蟹腳,后開蟹斗,逐一細剝細剔,善剝者可以不借助工具如“蟹八件”或銀針簪錐之類,全用手剝,可以剝得干干凈凈,殼無殘肉,食后還可把蟹螯拼成振翅欲飛的蝴蝶,有人甚至可以把蟹殼在桌面上拼成一只完整的、半透明的全蟹。品蟹后還能得此等余興和趣味,正應了一句古諺:“惟食忘憂?!?
品蟹,還是一件非常有情味的事。品蟹賞月或品蟹賞菊向被視為有意境的雅事。著名漫畫家和文學家豐子愷的父親也是嗜蟹者,每逢良辰佳節(jié),必移桌于屋外白場月光之下,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上,油燈一盞,蓋碗一只,酒壺一把,書一本,水煙筒一把,還有老貓一只端坐于桌子一角,全家人興致盎然:賞月;吃蟹;小酌;談笑。月光如洗,蟹味濃郁,細酌慢品,親情彌漫。此情此景,即使在豐子凱信佛茹素之后,回憶起來仍然無限神往,感到“這滋味真好”!以往文人間還常以賞花品蟹之際興會親朋好友,暢敘友情。老舍先生,在逢菊綻蟹肥之際,必請同鄉(xiāng)、好友到家賞菊品蟹。老舍酷愛養(yǎng)花,院中養(yǎng)菊花一百余盆,每值秋深,各色名種嘉卉競相綻放,姿態(tài)各異,色彩繽紛,把庭院的秋色渲染出一片詩情畫意。席間,主客談笑風生,身心皆醉:賞秋菊,品肥蟹,敘友情,說藝事,其樂融融,友情如歌,真乃人間一快事也。著名作家趙大年說:美味佳肴總是與親朋聯(lián)系在一起的,這使它還能增添一些超越時空的感情色彩。是啊,吃蟹真可謂一件有情味之雅事,人們在賞月、賞菊時伴以品蟹之味,端的把親情鄉(xiāng)情友情交融于秋光秋色秋聲里了。
中國人素以源遠流長的飲食文化享譽海內外,而蟹作為食之珍品人間至味,自古以來,人們在品嘗之余,就以特有的品蟹之道自自然然地匯入了中國傳統(tǒng)的飲食文化,從剝蟹之具到理蟹之技,從烹調之法到食蟹之藝,都大有講究,體現(xiàn)出精微的文化品位。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寫吃蟹,以寶玉、黛玉、寶釵的詠蟹詩渲染出濃厚的文化韻致。林語堂認為,中國人公開宣稱“吃”是人生為數(shù)不多的享受之一,而且把它提高到藝術的境界上來了。連孫中山也說,悅口之味,“亦美術之一道也”。的確,吃蟹,真要品嘗其真味,體驗其情趣,感悟其含蘊,多少要有點藝術修養(yǎng),才能體悟中國美食的藝術精神。無怪乎豐子愷的父親要說:“吃蟹是風雅事,吃法也要內行才懂得?!笔堑?,只有真正的吃蟹內行,才能把吃蟹視作一件富有意味的藝事,品出濃濃的文化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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