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力量修家譜 參與者:華僑將其視為鎮(zhèn)家之寶
中新網(wǎng)4月19日電 據(jù)《歐洲時報》報道,除了專家,民間也有一些人投入大量時間和精力,編纂自己家族的族譜。驅(qū)使他們的是一脈相承的血緣,是對家族的認同感。而在編寫族譜的過程中,他們越來越感受到,不僅要依靠大陸宗親,也離不開臺灣同胞和海外華人的幫助。一名臺胞在主動向大陸尋根問祖時感言:“雖然我們將來也許不會葉落歸根,卻想知道自己是從哪里來的?!?/p>
“我編纂族譜,無非是做一件承上啟下的事情”,《漳州黃氏總譜》主編黃劍嵐在接受該報記者電話采訪時說。這位古稀老人家住廈門,每周都要去漳州主持《漳州黃氏總譜》編寫會議。他告訴記者,族譜的魅力就在于從祖先到子孫,這種DNA的延續(xù)是不間斷的,它跨越時空,超越國度,而這也是他暮年堅持纂修家譜的重要原因。
盛世修繕
編纂一套包含漳州黃氏七大派系的《漳州黃氏總譜》,任務浩瀚繁雜,整個族譜的出版需用10年的時間與精力才能完成。
2003年,黃劍嵐從福建省龍海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退休,于當年他被聘為福建江夏黃氏源流研究會顧問,又在漳州負責族譜編纂工作,走上了家譜編纂和研究之路?;貞浧鹜诵莺蟮倪@幾年生活,他感嘆到“一晃就是10年”。
在福建漳州的703個姓氏中,黃姓排在第三位,可追溯到西晉永嘉年間,至今漳州黃氏人數(shù)有31萬人,人口數(shù)量大。漳州自古以來就沒有人編修過全漳州市的黃氏總譜。在黃劍嵐看來,在“盛世修譜”的時代,應該盡心盡力為漳州黃氏宗親編修第一本總譜。
編纂一套包含漳州黃氏七大派系的《漳州黃氏總譜》,任務浩瀚繁雜,內(nèi)容涉及到宗祠、祖墓、名人故居、人物、重要詩文、文物等,要動員市縣區(qū)到各鄉(xiāng)鎮(zhèn)、村、社、各支派、各系,再到各房、戶、人。據(jù)黃劍嵐介紹,整個族譜的出版,至少要幾千萬字,需用10年的時間與精力才能完成。
“我們這代人時逢盛世,我編族譜的意義,無非是做一件承上啟下的事”,黃劍嵐說,他自己有機會編寫族譜,就要盡心盡力去做,不留下遺憾。 在黃劍嵐看來,盛世社會安定,世道開明,人們有了“尋根追源”的愿望,而族譜恰恰就如DNA一樣,讓子孫得以延續(xù)祖先,超越了時空和國度的界限。
《漳州黃氏總譜》的編寫過程,對于黃劍嵐自己也是一個追根尋源的過程?!拔覐某錾?,就不知道我自己從哪里來”,雖然黃劍嵐的工作一直與地方志編纂相關(guān),但他承認自己始終也沒有搞清自己的來源。直到編寫族譜,才搞清楚自己的十七世老祖宗是漳南望族的進士,也才發(fā)現(xiàn)祖宗的事跡早已被編寫在自己主編的《龍海縣志》中。編纂族譜,讓黃劍嵐弄明白了家族的來源,“對我個人而言,具有最大的意義”,黃劍嵐說。
編纂《漳州黃氏總譜》的團隊,幾乎都是與黃劍嵐一樣古稀之年的老人,用十年時間承擔幾千萬字的工作量,對成員的體力而言是一個挑戰(zhàn)。黃劍嵐家住廈門,每周要在廈門和漳州兩地往返。
為了保障編纂時間,黃劍嵐在廈門完成地方志編寫工作后,就在周末趕往漳州著手進行族譜的編纂工作。黃劍嵐稱過程雖辛苦,自己仍樂此不疲。
除了體力上和時間上的付出,編輯人員也面臨著經(jīng)費窘困和精神上的壓力?!盀榱丝朔N種困難,我們常以曹操的‘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己’以自勉”,黃劍嵐說,編輯人員常常無私工作,為了掌握漳州總體情況,大家用四年時間全面摸底,基本掌握了全市31萬名黃氏宗親的各派系分布情況。
“這件事情有益于祖先和后代,是一件嚴肅的事,我們必須注重質(zhì)量,編好書”,黃劍嵐說,質(zhì)量是團隊追求的最終目標。
雖然都是古稀老人,在黃劍嵐的描述中,這一群人的工作狀態(tài),絲毫不輸給年輕人,在扎實的田野調(diào)查基礎(chǔ)上,編寫團隊對每一個人名、每一件事、每段文字、每個提法都認真對待,“生怕出現(xiàn)謬誤,貽誤后人”。
尋根身影
“海外華僑將家譜視為鎮(zhèn)家之寶,在家鄉(xiāng)漳州編寫族譜時,也會毅然將族譜寄回來作編譜之用,很珍貴。”
漳州是福建省最南端的一個地級市,東邊與臺灣隔海相望,不僅是著名的僑鄉(xiāng),也是大多數(shù)臺胞的祖籍地。在十年族譜編纂過程中,黃劍嵐的記憶中也填滿了臺胞和海外華僑華人尋根的身影。
“海峽兩岸聯(lián)手修譜,凸顯了海峽兩岸黃氏宗親血濃于水的感情?!秉S劍嵐稱在編寫《漳州黃氏總譜》的過程中,金門縣黃氏宗親會理事長黃國龍就多次聯(lián)系金門黃氏宗親前往漳州尋根?!叭ツ甏汗?jié)前夕,黃理事長就通過電郵發(fā)來7支尋根材料”,拿到材料后,黃劍嵐就立即查閱了《漳州府志》、《龍溪縣志》等歷史資料,最后查證了材料中一支黃氏先祖曾從泉州遷往金門,又從金門遷至漳州,閩臺原本一家親。
“大陸人離開大陸去臺灣,都要把家譜續(xù)下去,他們編寫族譜的意義,在于證明其根在大陸?!秉S劍嵐告訴記者 ,一位名叫黃常生的人,從漳州遷徙到臺北居住,就寫了一本《我家簡史》,書中涵蓋“撰記緣起、追稽遠籍、家系族里、故里簡介、家世概述、家道盛衰、家人親屬”七部分內(nèi)容。雖然在黃劍嵐看來,整本書都不是嚴格的族譜寫法,寫得簡略卻感人,足見臺胞對血緣關(guān)系的深情。
除了臺胞,海外華僑華人也為收藏族譜做出過貢獻?!昂M馊A僑將家譜視為鎮(zhèn)家之寶,在家鄉(xiāng)漳州編寫族譜時,也會毅然將族譜寄回來作編譜之用,很珍貴”,黃劍嵐回憶起一位旅居荷蘭的黃氏母親,充滿了深深敬意。
漳州臺商投資區(qū)石美東門的《三黃族譜》,由于歷史原因,在大陸已經(jīng)很難找到完整的《三黃族譜》,無法尋源寫譜。在大家都苦于無法追溯木根水源時,一位旅居荷蘭的黃氏母親將自己家藏的編至清光緒年間的《三黃族譜》托人轉(zhuǎn)到石美東門社。這部族譜在清末隨著這戶人家輾轉(zhuǎn)到印尼,后又到荷蘭,經(jīng)過100多年的顛沛流離,終于跨海歸來,一解大陸編寫之憂。
在編寫族譜的過程中,黃劍嵐越來越感受到,不僅要依靠大陸宗親,動用人力、物力、財力,同心協(xié)力進行編修,同樣也應該與海外公立圖書館或收藏家進行合作,以便更詳盡地掌握資料?!澳壳拔覀兩袩o此途徑,但這也是以后努力的方向”,黃劍嵐提到。
“一個家族的家譜,就像一個國家的歷史一樣重要。”今年64歲的吳育田說。他花了三年時間將吳氏家譜編纂完成。老人把修家譜當做退休之后最重要的事情。
家族認同
除了家族認同感讓吳育田萌生重修家譜的念頭,在與族人接觸的過程中他也發(fā)現(xiàn)家譜對于一個大家族的重要性。
吳育田出生在河北省滄州市孟村回族自治縣的一個村子,從軍隊轉(zhuǎn)業(yè)后,進入孟村回族自治縣政府機關(guān),后來擔任縣民政局局長。雖然退休之后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城里,但是吳育田經(jīng)?;氐睫r(nóng)村老家,修葺老宅,看望鄉(xiāng)親。
他說:“無論你的事業(yè)多么成功,無論你在多遠的地方發(fā)展,生養(yǎng)你的地方永遠是你的家?!彪S著年齡的增長,吳育田對家族的認同感變得越來越強。
除了家族認同感讓他萌生重修家譜的念頭,在與族人接觸的過程中他也發(fā)現(xiàn)家譜對于一個大家族的重要性。首先有了家譜,家族里的輩分不容易亂。孟村的吳姓是一個大姓,如果沒有家譜輩分高低就很容易混淆?!皫啄昵耙晃焕先藖淼酱謇铮f是尋根問祖,由于沒有家譜就不知道他是哪個支上的,我也不知跟人家稱呼哥還是叔。”吳育田說。
“還有一個問題是,以前給族里新出生的孩子取名沒什么依據(jù),現(xiàn)在有了家譜就有了章法?!眳怯镌谧謇锼闶且粋€有文化的人,經(jīng)常會有人請他給嬰兒取名字。按照中國傳統(tǒng)的姓名習俗,同族同輩的名字中間一個字也要相同,而這些在家譜中都會給出明確的規(guī)定。
在吳育田退休后的第二年,他就向本族的長輩們承諾,一定給家族重修一本家譜。據(jù)他回憶,小時候吳氏家族里有一本家譜,后來被毀掉了。沒有太多可以參照的資料,這給吳育田重修家譜帶來很多的困難。但他還是想出不少辦法獲得更多的信息。
首先,退休前的工作崗位給他帶來很多的便利。由于民政局保留著較為完整的戶籍檔案,所以吳育田在退休之前就整理了一份家族有關(guān)的戶籍資料;曾有一段時間,他還在縣政協(xié)任過職,在那里見過很多關(guān)于老家的史料,比如人物傳記、居民遷徙等。他的老同事幫他復印了一批,讓他如獲至寶。
吳育田還做了不少田野間的調(diào)查工作。3年來,他幾乎走訪了族里的所有家庭,尤其是族中的老人。吳育田說:“老人對每家的親疏關(guān)系更了解一些,甚至還有人會記得老家譜上面的一些內(nèi)容,同時老人比年輕人更看重家譜的意義,也就更配合我的工作。”通過走訪獲得的信息幫他構(gòu)建了吳氏家譜的基本脈絡(luò)。他甚至畫了一張相當復雜的家族分支結(jié)構(gòu)圖,自己整日趴在上面研究、核對。
吳育田還充分利用起了媒體資源。為了不漏掉任何一個族人,他將重修吳氏家譜的事情發(fā)布在電視、網(wǎng)絡(luò)上,希望之前失去聯(lián)系的本族人看到信息主動跟他聯(lián)系?!霸陔娨暽献鰪V告花的錢都是自掏腰包,但是我覺得能夠為家族做點事情很值得?!眳怯镏篮芏嗑W(wǎng)絡(luò)資源是免費的,年過六旬的他便主動學起了電腦,除了能在各大論壇、貼吧發(fā)布消息,還可以學習其他家譜的撰寫方法。消息發(fā)布出去,偶爾會有人主動聯(lián)系他,經(jīng)過他的核實之后有真有假。
給他印象最深的還是一個來自臺灣的電話。一年前,有一位來自臺灣的吳姓中年男子打通了他的電話,向他咨詢家譜的事情。
電話那頭的人說,他的父親是在1949年隨國民黨政府退到臺灣的,后來在臺灣娶妻生子。他只知道父親是河北人,由于去世得早也沒留下太多信息。他想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不是吳育田家族的人。經(jīng)過吳育田仔細核實,告訴他并非屬于孟村吳氏這一支脈。
臺灣男子聽后表示非常遺憾,因為關(guān)于父親的祖籍具體位置他已經(jīng)留意了很多年。他在電話里的一句話讓吳育田記憶猶新,他說:“雖然我將來也許不會葉落歸根,但我和兒女都想知道,我們是從哪里來的?!?/p>
去掉攀附
“我們在繼承傳統(tǒng)文化的同時,應該吸取其精華,去除其糟粕?!?/p>
經(jīng)過兩年多的籌備工作,家譜所需的資料已基本齊全,吳育田開始著手編纂。但是信心滿滿的他發(fā)現(xiàn)有一些新問題擺在他的面前。
比如,他要面對“攀龍附鳳”的。在傳統(tǒng)的很多家譜中習慣于將古代的帝王將相納入進來,以顯示本族歷史上的榮光。“但是我們都知道,那些絕大多數(shù)都很牽強附會,是虛榮心的表現(xiàn)。
吳育田認為寫家譜就跟寫歷史一樣,應秉筆直書。族中有老人就記得被毀掉的家譜中是以古代帝王亶父作的幌子。對此,族中老人們的意見并不統(tǒng)一,但在吳育田的堅持下,新家譜中去掉了毫無根據(jù)的攀附。
女性地位的提高也改變了家譜的面貌。在古代家譜中,普通女性沒有正式的名字,也不會被記錄在家譜當中。但吳育田在資料準備的過程中就為女性在家譜中留出了位置。在他重修的家譜中直系女性后代和嫁到本族的婦女同樣記錄在案。
吳育田認為:“我們在繼承傳統(tǒng)文化的同時,應該吸取其精華,去除其糟粕。男女早就平等了,這一點就不必拘泥于老傳統(tǒ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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