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公主
系譜
金城公主生父李守禮為唐高宗孫,即章懷太子李賢之次子。武則天幽廢太子李賢于巴州,旋責令自殺,李賢有三個年幼的兒子,一人被殺,一人病死,只剩下李守禮。武則天稱制,守禮幽禁宮中,十余年不得出,自云“每歲被敕杖數(shù)頓,見瘢痕甚厚”,脊上欲雨即沉悶,欲晴即輕健。睿宗廢黜皇嗣位改封相王之后,守禮才與他的幾個兒子一起進封郡王,出居于外。神龍元年(705年),唐中宗復位,恢復唐朝,授李守禮光祿卿。中宗崩,遺詔進封守禮邠王。玄宗在位年間,以天子兄,頗受禮遇。開元二十九年(741年)薨,贈太尉。
和親吐蕃
當時吐蕃贊普赤德祖贊年幼,國內(nèi)叛亂四起。祖母沒祿氏攝政,平定各處的叛亂。為了鞏固政權(quán),沒祿氏于中宗神龍三年(707年)三月二日,遣使悉薰然來獻方物,并為孫赤德祖贊請婚。四月十四日,中宗下詔,以嗣雍王守禮女為金城公主,和親吐蕃贊普赤德祖贊?!督鸪枪鞒鼋低罗啤吩疲骸敖鸪枪鳎拗∨?,長自宮闈”,可見金城實為中宗撫養(yǎng)于宮中。
景龍四年(710年)正月二十七日,詔左驍衛(wèi)大將軍楊矩持節(jié)送金城公主入吐蕃。中宗親幸始平(今陜西興平),設宴百官,命文士賦詩為公主餞別。席間中宗“命吐蕃使進前,諭以公主孩幼,割慈遠嫁之旨,悲泣歔欷久之”?!暗勰钪饔祝n錦繒別數(shù)萬,雜伎諸工悉從,給龜茲樂”。二月一日,詔改始平縣名為金城,其鄉(xiāng)為鳳池鄉(xiāng),其里為愴別里,并赦其縣大辟(死刑)以下囚犯,免百姓給賦一年,以志其事。對比太宗之于文成公主,可見中宗對于金城公主的感情之深,待遇之厚。
金城公主沿七十年前文成公主的舊道進入吐蕃。吐蕃為迎公主,鑿石開路,金城公主至邏些(拉薩)后,又為公主別筑一城以居之。
甥舅之邦
710年,安西都護張玄表侵掠吐蕃北境,吐蕃雖怨而未絕和親。吐蕃賄賂唐朝官員楊矩求取九曲之地,唐朝以楊矩奏,詔以九曲之地為金城公主湯沐邑,賜予吐蕃。不料“吐蕃既得九曲,其地肥良,堪頓兵畜牧,又與唐境接近,自是復叛,始率兵入寇?!睘榱朔劳罗?,景云二年(711)設置河西藩鎮(zhèn)(駐今甘肅省武威市)。玄宗即位,開元元年(713年),又設置隴右藩鎮(zhèn)(駐今青海省樂都縣)。
開元二年(714年)七月,坌達延將吐蕃兵十萬進攻,屯大來谷,唐將王晙選勇士七百,衣胡服夜襲之,吐蕃軍驚懼混亂,自相殺傷,死者萬計,薛訥率唐軍夾擊,斬首一萬七千,獲馬羊超過二十萬,追擊吐蕃軍,戰(zhàn)于長城堡,又敗之,吐蕃軍相枕藉而死,洮水為之不流,唐軍前后殺獲數(shù)萬人。
之后,吐蕃向唐請和,并要求用與唐朝平等的禮節(jié),玄宗不許。
開元三年(715年),吐蕃與阿拉伯共立阿了達為王,發(fā)兵攻拔汗那,拔汗那王兵敗,奔安西求救。孝嵩率軍出龜茲西數(shù)千里,下數(shù)百城,長驅(qū)而進。是月,攻阿了達于連城。孝嵩自擐甲督士卒急攻,自巳至酉,屠其三城,俘斬千余級,阿了達與數(shù)騎逃入山谷。孝嵩傳檄諸國,威振西域。
開元四年(716年),吐蕃進攻松州。松州都督孫仁獻襲圌擊吐蕃于城下,大破之。 吐蕃再次請和。
開元四年(716年)八月,金城公主上《謝恩賜錦帛器物表》,全文為:“金城公主奴奴言,仲夏盛熱,伏惟皇帝兄起居萬福,御膳勝常。奴奴奉見舅甥平章書,云還依舊日,重為和好,既奉如此進止,奴奴還同再生,下情不勝喜躍。伏蒙皇帝兄所賜信物,并依數(shù)奉領。謹獻金盞、羚羊衫、段青長毛氈各一,奉表以聞”。
開元五年(717年),時吐蕃“小小入犯,邊無閑歲”,金城公主上《乞許贊普請和表》,求聽修好,全文為:“金城公主奴奴言,季夏極熱,伏惟皇帝兄御膳勝常。奴奴甚平安,愿皇帝兄勿憂。此間宰相向奴奴道,贊普甚欲得和好,亦宜親署誓文。往者皇帝兄不許親署誓文。奴奴降番,事緣和好。今乃騷動,實將不安和。矜憐奴奴遠在他國,皇帝兄親署誓文,亦非常事,即得兩國久長安穩(wěn),伏惟念之”。玄宗依金城公主所請許和,吐蕃“自是歲朝貢不犯邊”。
開元七年(719年)六月,玄宗、皇后各賜贊普雜彩千段,可敦(即金城公主)及贊普祖母、贊普母等雜彩各數(shù)百段有差。
開元十年(722年),吐蕃入侵其西部的小勃律,小勃律當時是唐朝屬國。北庭節(jié)度使張孝嵩遣疏勒副使張思禮將兵四千救之。大破吐蕃軍,斬獲數(shù)萬。
開元十五年(727年),唐軍破吐蕃軍于青海之西,俘獲人員輜重牛羊而還。同年,吐蕃軍劫掠瓜州。
開元十六年(728年),吐蕃大將悉末朗寇瓜州,都督張守珪擊走之。乙巳,河西節(jié)度使蕭嵩、隴右節(jié)度使張忠亮大破吐蕃于渴波谷(今青海湖南);忠亮追之,拔其大莫門城(今青海省龍羊峽),擒獲甚眾。辛卯,左金吾將軍杜賓客破吐蕃于祁連城下。時吐蕃復入寇,蕭嵩遣賓客將強弩四千擊之。戰(zhàn)自辰至暮,吐蕃大潰,獲其大將一人(斬副將一,上級五千首)。吐蕃敗兵散亂逃入山中,哭聲四合。
開元十七年(729年),瓜州都督張守珪、沙州刺史賈師順擊吐蕃大同軍,大破之。唐信安王祎攻占石堡城(今青海湟源南)分兵據(jù)守要害,令敵不得前進。自是唐朝河、隴諸軍得以游弈自如,拓地千余里。玄宗聞之大悅,更名石堡城曰“振武軍”。
吐蕃求和。玄宗納皇甫惟明議,遣惟明、張元方往使吐蕃,二人“見贊普及公主,具宣上意,贊普等欣然請和”。吐蕃遣使致書于境上求和。贊普上表稱“甥世尚公主,義同一家。中間張玄表等先興兵寇鈔,遂使二境交惡。甥深識尊卑,安敢失禮!正惟邊將交抅,致獲罪于舅。屢遣使者入朝,皆為邊將所遏。今蒙遠降使臣來視公主,甥不勝喜荷。倘使復修舊好,死無所恨!”自是吐蕃復款附。
開元十八年(730年)十月,吐蕃使名悉獵等入長安。金城公主“進金鴨盤盞雜器物等”,請《毛詩》《禮記》《左傳》《文選》等各一部,詔與之,并寄公主信物。
開元二十年(732年),金城公主上《請置府表》,全文為:“妹奴奴言,李行祎至,奉皇帝兄正月敕書。伏承皇帝萬福,奴惟加喜躍。今得舅甥和好,永無改張,天下黔庶,并加安樂。然去年崔琳回日,請置府。李行祎至,及尚他辟回,其府事不蒙進止。望皇帝兄商量,矜奴所請”。
開元二十一年(733年),詔遣工部尚書、宗室李暠往使吐蕃,“賜物萬計”。
開元二十二年(734年),唐使將軍李佺于赤嶺(今青海日月山)與吐蕃分界立碑,重申舊好,闡明“不以兵強而害義,不以為利而棄信”。促成此次唐蕃會盟的,由自前年李暠使吐蕃,“金城公主請明疆場,表石赤嶺上,盟遂堅定”。
開元二十三年(735年),詔張九齡為《敕金城公主書》,其中有“異域有懷,連年不舍,骨肉在愛,固是難忘”之句。
736年,吐蕃人又進攻小勃律,玄宗命吐蕃罷兵,吐蕃不奉詔。
737年,崔希逸發(fā)兵大破吐蕃于青海之上,殺獲甚眾,吐蕃將領乞力徐脫身走。自是吐蕃復絕朝貢。
738年,杜希望率眾攻占吐蕃新城,以其城為威武圌軍,發(fā)兵一千以鎮(zhèn)之。杜希望又從鄯州發(fā)兵奪吐蕃河橋,于河左筑鹽泉城。吐蕃發(fā)兵三萬反攻。左威衛(wèi)郎將王忠嗣率所部攻擊敵軍,所向辟易,敵軍遂亂。杜希望縱兵乘之,吐蕃軍大敗。
741年,吐蕃攻陷石堡城。
742年,隴右節(jié)度使皇甫惟明擊破吐蕃大嶺軍,又破青海道莽布支營三萬馀眾。河西節(jié)度使王倕破吐蕃漁海及游弈等軍。王難德陣斬吐蕃贊普之子瑯支都。
743年,皇甫惟明引軍出西平,擊吐蕃,行千馀里,攻破洪濟城。
746年,王忠嗣率軍與吐蕃多次戰(zhàn)于青海、積石,皆獲大勝。又伐吐蕃屬國吐谷渾于墨離,平其國,虜其全部而歸。
747年,苦拔海之戰(zhàn),哥舒翰率軍連破三路吐蕃軍,所向披靡。積石軍之戰(zhàn),全殲五千吐蕃騎兵。
747年,高仙芝率一萬唐軍遠征,大破據(jù)險而守的近萬吐蕃守軍,斬首五千級,捕虜千馀人,高仙芝繼續(xù)進軍,攻占小勃律,俘獲小勃律王及其妻子吐蕃公主而還。
748年,哥舒翰筑神威軍于青海上,吐蕃攻破之;又筑應龍城,吐蕃屏跡不敢近青海。(《舊唐書 列傳第五十四》《新唐書列傳第六十》有記載。此外,《冊府元龜 卷三百九十八》記載:“哥舒翰……筑神威城于青海上,旋為吐蕃所破。又筑城于青海中龍駒島上……名為應龍城。吐蕃自此遁逃,不復近青海……)
749年,哥舒翰攻占石堡城。該地成了新的唐軍駐地。
749年至750年,高仙芝率軍擊破薩毗、朅師、突騎施等。
天寶十載春正月,高仙芝入朝獻所擒突騎施可汗、吐蕃酋長、朅師王等。
753年,哥舒翰擊吐蕃,攻拔吐蕃洪濟、大莫門等城,占領了九曲之地(今青海省東南部)。置洮陽郡、澆河郡、神策軍、宛秀軍等。
封常清率軍大破歸附于吐蕃的大勃律,受降而還。
身后
開元二十七年(739年),金城公主薨于吐蕃。二十九年(741年),吐蕃為金城公主舉行公開祭祀,并遣使向唐朝報喪。時唐蕃戰(zhàn)事方歇,吐蕃使并請和,玄宗不許,“數(shù)月后,始為公主舉哀于光順門外,輟朝三日”。
相關傳說和爭議
金城公主夫君的傳說與爭議
藏傳佛教文獻都聲稱,金城公主的未婚夫最初并不是赤德祖贊,而是赤德祖贊的兒子姜·察拉溫(?????????????)。
根據(jù)《王統(tǒng)記》、《賢者喜宴》等藏傳佛教文獻的說法,赤德祖贊與南詔來的王妃姜·墀尊(??????????????????????)生有一子,名姜·察拉溫。此王子容貌俊美,難以尋得佳偶。因此赤德祖贊向唐朝請求和親,讓金城公主嫁給吐蕃王子。然而金城公主剛進入吐蕃境內(nèi)時,王子意外墜馬身亡。赤德祖贊遣使向金城公主通報了情況,對她說如果她不愿意來吐蕃,可以派人禮送她回去。但金城公主拒絕了他的提議,來到了拉薩,最后改嫁給了赤德祖贊,成為赤德祖贊的王妃。
然而事實上,根據(jù)敦煌文獻《大事紀年》的記載可知,赤德祖贊出生于704年,而金城公主入吐蕃的時間為710年。據(jù)此推測,此時的赤德祖贊才7歲,不可能生有成年的兒子。且漢文文獻《舊唐書·吐蕃傳》也明確地指出祖母沒廬氏是給自己的孫子請婚,因此金城公主嫁給王子一事與史實不符。
也有部分學者認為,此傳說中的王子,歷史原型是《大事紀年》中在內(nèi)亂中的“贊普兄”拉跋布,認為最初和親的對象是拉跋布。但不被大部分學者所接受。
赤松德贊認母的傳說
藏傳佛教文獻中廣泛存在著赤松德贊認母的傳說。
根據(jù)《巴協(xié)》、《賢者喜宴》等藏傳佛教文獻的說法,一位神通廣大的漢僧預言金城公主將生下一位菩薩化身的王子,不久,金城公主便在紅巖宮生下赤松德贊。皇后那囊·芒波杰西?。???????????????????????????)也詭稱懷孕,用藥敷在乳房上使乳汁流出,令國王和群臣無法辨識。金城公主十分悲憤,大肆破壞吐蕃的風水,詛咒贊普王統(tǒng)后嗣斷絕、才智之臣不再出生,因而吐蕃饑荒遍地、瘋病流行。在赤松德贊滿歲時,赤德祖贊令兩位王妃都參加,令赤松德贊在二人中找出親生母親。那囊氏一族用衣服、花朵招引赤松德贊,赤松德贊視而不見,走向金城公主,認定金城公主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金城公主十分高興,恢復了被自己破壞的風水。
此故事被后世藏傳佛教典籍廣泛記載,學者才讓認為其對赤松德贊的智慧有夸張的嫌疑,而同時期的歷史文獻則證明這僅僅是一則不實的傳說而已。漢文史料中沒有赤松德贊是金城公主兒子的任何記載。且根據(jù)敦煌發(fā)現(xiàn)的藏文文獻《大事記年》記載,金城公主于739年去世(《新唐書》則記載吐蕃于740年遣使向唐朝報喪);在此之后的片段又記載:“馬年(唐玄宗天寶元年,742年)……贊普赤松德贊誕生于札瑪(??????????????????????????????????????????)”。以此來看,赤松德贊不可能是金城公主的兒子。而敦煌出土的藏文文獻《贊普世系表》亦明確記載,赤松德贊是赤德祖贊與那囊妃芒波杰西丁(???????????????????????????)所生之子。
相關條目
中國古代和親制度
文成公主
參考資料
《王統(tǒng)記》,索南堅贊著,劉立千譯注。民族出版社,2000年2月出版。
《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增訂本)》,王堯、陳踐譯注,民族出版社,1992年2月出版。
Ancient Tibet: Research materials from the Yeshe De project. Berkeley 1986.
Christopher Beckwith, The Tibetan empire in Central Asia. Princeton 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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