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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生平

家世背景

萬歷四年正月十一日（1576年2月10日)，毛文龍出生于浙江杭州府錢塘縣忠孝巷。祖父毛玉山，原在山營官鹽，后因生意需要，舉家遷往杭州。父親毛偉，棄商從儒，納捐為監(jiān)生，娶妻沈氏。沈家乃杭州望族，有“杭州甲族，以沈為最”之稱。毛偉與沈氏共育四子，第三子夭折，余為長子毛文龍、次子毛仲龍、四子毛云龍。

毛文龍九歲時，毛偉病故，其母時年二十六歲，攜子依弟沈光祚居住。沈光祚是杭州名宦，萬歷乙末科進士，歷仕開封府推官、山東布政使、順天府府尹等職，后毛文龍從軍，曾得這位母舅提攜、推薦。

毛文龍幼時，受母家之影響，亦曾接受儒家正統(tǒng)教育“幼從學，習經(jīng)生業(yè)”，但對四書五經(jīng)始終不感興趣，而喜讀兵法書“恥學舉子業(yè)，好孫吳兵法”，故在重文輕武的明末，很難取得像樣的功名，也因此一直未娶。直到三十多歲成為軍官后，始歸家完婚，娶一山西籍士族女子張氏為妻。張氏多年不育，四十多歲時又在遼陽納一妾文氏，生子毛承斗。遼陽被后金攻占后，文氏死于戰(zhàn)亂，毛承斗被人救出，送往杭州，張氏撫之如己出。

毛文龍雖然家道中落，為人頗豪爽，“家雖貧，有英氣”。但祖上還是薄有田產(chǎn)，不僅在杭州有“山田二頃”，在山西老家亦有莊園，母家又為杭州巨室，還不至于為生計發(fā)愁，淪落為人算命。關于毛文龍曾為算命先生一說，史料中僅有張岱所著《石匱書后集》中稱其“少無賴，有口才，習為‘姑布術(shù)’”，可稱孤證。但張岱所著《石匱書后集》收錄街巷傳聞，而毛文龍素與閹黨不睦，又因事得罪了魏忠賢，因此多次被閹黨成員潘士聞、楊國棟等彈劾，張岱與閹黨文人友好，或有誤信傳言之嫌，而毛文龍去算命看相，其面貌被論為富貴之相，張岱道聽途說，把去算命的毛文龍，誤會為替人“看相算命”，當在情理之中。

早歲行邊

萬歷三十三年（1605年）春，毛文龍過繼給遼東鞍山的伯父毛得春為嗣子，遂只身北上，先順道入京拜訪了母舅沈光祚，被其薦于寧遠伯李成梁帳下，開始了在遼東的軍事生涯。當時建州左衛(wèi)都督努爾哈赤不斷兼并女真各部落，遼東形勢日漸緊張，毛文龍對山川形勢和敵情都加意考察，同年九月，參加了遼東的武舉考試，“列名第六”，被任命為安山百戶，不久又升千總，萬歷三十六年（1608年）升叆陽守備。

毛文龍在守備任上呆了十幾年，因“不肯妄殺一人，妄報一功”，一直沒有得到升遷，甚至動了南歸養(yǎng)母的念頭。直到萬歷四十七年（1619年），熊廷弼經(jīng)略遼東，派毛文龍于沿邊要害地帶，逢水草下毒，阻止了后金入侵。萬歷四十八年（1620年），毛文龍又擒斬有功，累功升都司。熊廷弼被姚宗文彈劾去職后，袁應泰接任，把毛文龍調(diào)到山海關管后勤，毛文龍因造辦火藥有功，加游擊銜。

鎮(zhèn)江大捷

經(jīng)過

天啟元年（1621年）春，后金大舉入侵，明軍雖經(jīng)渾河血戰(zhàn)，終不能抵擋而戰(zhàn)敗，沈陽、遼陽先后淪陷，后金軍占領了遼東大部，明軍退守到以重鎮(zhèn)廣寧為中心的遼西地區(qū)。兵烽所及，毛文龍在鞍山的親屬一百多人被后金軍殺害。這時，遼東巡撫王化貞招募勇士，前往后金后方活動，毛文龍集國仇家恨一身，慨然應募，被實授練兵游擊。

七月初，毛文龍率197名死士出發(fā)，深入敵后，先收復了長山島、廣鹿島、石城島、鹿島等二千余里沿海島嶼，擒綁后金守島軍官胡可賓、任光先、何國用等人。七月十四日抵鎮(zhèn)江（今遼寧省丹東市）城下，探知城中后金軍主力已出城抄殺百姓，遂暗通鎮(zhèn)江中軍陳良策為內(nèi)應，率一百余人夜襲之，擒后金外戚佟養(yǎng)真及其子佟豐年、其侄佟松年等，隨派陳忠等襲雙山，擒斬后金游擊繆一真等，史稱“鎮(zhèn)江大捷”。此戰(zhàn)后，寬奠、湯站、險山、叆陽等城堡相繼歸降毛文龍，“牛酒迎勞者，不下數(shù)十萬余?！?，全遼震動，后金大恐。

評價

“鎮(zhèn)江大捷”是明與后金戰(zhàn)爭的首勝，扭轉(zhuǎn)了一潰千里之局面，“自文龍之捷，朝議恢復有機”，消息傳到京城，朝野相賀，明廷破格升毛文龍為副總兵。兵部左侍郎王在晉評價說：“自清、撫失陷以來，費千百萬金錢，萃十數(shù)萬兵力，不能擒其一賊。此一捷也，真為空谷之音，聞之而喜可知也?！?/span>

御史董其昌也上奏說：“毛文龍以二百人奪鎮(zhèn)江，擒逆賊，獻之闕下，不費國家一把鐵、一束草、一斗糧。立此奇功，真奇?zhèn)b絕倫，可以寄邊事者！如此膽略，夫豈易得？使今有三文龍，奴可擄，遼可復，永芳、養(yǎng)性可坐縛而釁之鼓下矣。

爭議

爭議一：“鎮(zhèn)江大捷”的真假。

鎮(zhèn)江之戰(zhàn)時，到達城外的明軍并非毛文龍部一支，還有登萊巡撫陶郎先所遣王紹勛部，從山東半島渡海至。戰(zhàn)后王紹勛爭功不得，遂報告說“鎮(zhèn)江大捷”是假的，毛文龍只是大言哄騙陳良策為內(nèi)應，信以為真的陳良策獨自綁縛佟養(yǎng)真父子送至毛文龍船上，毛文龍畏敵如虎，坐享冒功。這一說法歷來被攻擊毛文龍者所采用，如袁崇煥親信周文郁所著《邊事小記》即采王邵勛之說敷衍成文，陶郎先也根據(jù)王紹勛的報告力詆毛文龍。

不過，王紹勛是叛徒和逃將出身，以參劾魏忠賢、客氏而直聲震天下的名臣侯震旸據(jù)此上書為毛文龍鳴不平：“嗟乎！龍小小一捷，固自稱奇，何足深忌？乃偏信反復之王紹勛，不為救而故為催抑。人心不平，全在于此！”，并要求朝廷“罷郎先，逮紹勛?！彪S后，大學士孫承宗、御史陳保泰等交章彈劾陶郎先欺君冒餉諸罪，陶郎先終被查辦，明廷將其貪墨軍餉補發(fā)給毛文龍。

爭議二：“鎮(zhèn)江大捷”的作用。

毛文龍孤軍深入敵后，系遼東巡撫王化貞所遣，而遼東經(jīng)略熊廷弼與王化貞不和，互相攻擊不斷。鎮(zhèn)江之戰(zhàn)后，王化貞繞開經(jīng)略衙門單獨報捷，熊廷弼更加不滿，遂上言：“文龍發(fā)之太早，致使奴恨遼人，焚戮幾盡。灰東山之心，厚南衛(wèi)之毒，寒朝鮮之膽，奪西河之氣，亂三方并進之本謀，誤專遣聯(lián)絡之成算，目為奇捷，乃奇禍耳?！卑焰?zhèn)江大捷說成是“奇禍”。

熊廷弼對毛文龍的攻擊有兩點：第一是責怪毛文龍抵抗后金，后金才遼東百姓的（言外之意是不反抗就不會死）；第二是認為毛文龍“發(fā)之太早”，誤了他的“三方并進之本謀”。熊廷弼雖有才華，但意氣用事也朝野共知，對此兩點攻擊，內(nèi)閣首輔葉向高駁斥道：“臣竊謂國家費數(shù)千萬金錢，招十余萬士卒，未嘗損奴酋之分毫，而文龍以二百人，擒斬數(shù)十，功雖難言，罪于何有？以為亂三方布置之局，則此局何時而定？以為貽遼人殺戮之禍，則前此遼人殺戮已不勝其慘，豈盡由文龍故。”指出無論反抗與否，后金對遼東人民的都不會減少；而熊廷弼“三方并進之本謀”一直停留在紙面上。所謂三方并進：即廣寧、登萊、山海關三路同時進兵。后來事實證明：廣寧很快就淪陷，而熊廷弼重用的門生——登萊巡撫陶郎先，不僅貪污軍餉，還收留后金特務佟卜年，登萊一路終屬虛著，熊廷弼自己也意識到：“此二方（廣寧、登萊）已屬畫餅?！?/span>

兵部左侍郎王在晉亦肯定葉向高的觀點：“鎮(zhèn)江之捷，巡撫逕自報聞，不與經(jīng)略衙門知會，遂生異議。黨熊者必欲詘其功，文龍幾逮矣。葉公出山，在途有疏，喜文龍之報捷，異論稍息?！保π芡㈠?、王化貞二人于國難當頭之際互相拆臺提出批評：“熊畢竟以此銜之，王亦不少遜。嗟乎！國家事大，可以一字而生嫌隙哉？”

開鎮(zhèn)東江

“鎮(zhèn)江大捷”后，位于毛文龍后方的登萊巡撫陶郎先對朝命陽奉陰違，不發(fā)一兵一餉相援；后金卻相當重視，先后派皇太極、阿敏等率精兵五千人攻打鎮(zhèn)江。毛文龍麾下只有一百多人，孤軍難支，不得不攜軍民退入朝鮮?；侍珮O等追擊過鴨綠江，遣使暗通義州府尹鄭遵，鄭遵經(jīng)朝鮮國王李琿的同意，與后金聯(lián)合。朝鮮、后金大軍合圍毛文龍部于林畔，毛文龍率部進行了激烈抵抗，“一日七戰(zhàn)，殺傷相當”，后金未能逞志而退兵。明將丁文禮、呂世舉等犧牲，但一百九十七名追隨毛文龍深入敵后的勇士，如尚學禮、王輔、張盤、尤景和、王承鸞、陳忠、時可達等，很多在惡戰(zhàn)后幸存，并成為毛文龍開鎮(zhèn)東江的核心力量。滿清史書稱此戰(zhàn)“文龍僅以身免”是與事實不符的。

林畔之戰(zhàn)后，毛文龍以皮島、鐵山及寬叆山區(qū)為根據(jù)地，招募難民，以老弱者屯種，精壯者為兵，從無到有，逐漸發(fā)展成一支海外勁旅。天啟二年（1622年）六月，明廷正式任命毛文龍為平遼將軍總兵官，掛征虜前將軍印，開鎮(zhèn)東江。天啟三年二月，加都督同知銜，賜尚方劍。天啟四年（1624年），后金首領努爾哈赤遣使東江議和，毛文龍將來人綁送京師，朝廷又升毛文龍為左都督。

東江鎮(zhèn)建立后，毛文龍一面招撫因戰(zhàn)火而流離失所的遼東百姓，前后接濟安置數(shù)十萬人。一面遣將四出，不斷深入后金腹地，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逐漸成為后金大患。

對于東江鎮(zhèn)的作用，王在晉在遼東經(jīng)略任上曾奏言：“今有毛文龍在焉，所謂置之死地而后生者也?！侗ā罚骸嬰U厄遠近，上將之道?！瘧{鴨綠之險，居隔江之近，文龍得其所矣。奴欲長驅(qū)而肘腋之間有蠆毒焉，奴一動而毒發(fā)，屢攻之而不能去其毒，其天意留之以制奴之死命者乎？……奴之畏文龍甚也！”東林名臣陳良訓則將毛文龍稱為“海外長城”。

收復遼南

收復金州和旅順

天啟三年（1623年）夏季，在探知努爾哈赤有攻明意圖后，毛文龍遣軍四出攻打后金：命朱家龍從千家莊進軍，命王輔從鳳凰城進軍，命易承惠從滿浦進軍，自統(tǒng)八千馬步精銳，從鎮(zhèn)江、湯站一路進擊，予以策應。后金境內(nèi)狼煙四起，不得不放棄南征企圖。

東江鎮(zhèn)夏季軍事活動的高峰，則是都司張盤對金州、旅順的收復。六月十六日，張盤奉命從麻洋島登岸，接受流亡遼民，先后接濟“男婦老幼共計四千名”，這些虎口余生的百姓，以青壯年居多，苦大仇深，紛紛要求參軍攻打后金。張盤見民心可用，遂將這些壯丁編成隊伍，共計有三十五隊。七月初二日，張盤率領兵民合編的隊伍，攻打金州，一舉而下，并繳獲后金軍火器“大小炮銃一千零十四位，硝磺連藥五百六十斤，大小鉛炮子七千三百零二個。”隨后，又乘勝收復了遼東半島南端的要塞旅順，以及望海堡和紅嘴堡，使得遼南方圓百里土地，重歸于明朝。

收復復州和永寧

十月初五，毛文龍復命張盤收復復州和永寧。當時，后金復州駐軍橫行無忌，四處擄掠百姓。張盤利用遼民對后金軍的痛恨，乘夜襲城，大破之。后金不甘心失敗，調(diào)集了更多的軍隊反擊，張盤于城中設伏，再次大敗后金軍，“斬獲無數(shù)”，后金軍“器械、銃炮俱擲棄而奔?！?/span>

天啟四年（1624年）正月初三，后金利用海水結(jié)凍，以萬余騎兵繞襲旅順，想報上次失敗之仇。張盤死守城池，火藥用盡，猶堅守不降。后金軍無計可施，遣使議和，張盤立斬于軍前，復于旅順城外設埋伏，大敗后金軍，后金軍只得撤走。

遼南復陷與復得

但到了天啟五年（1625年）正月間，當時的登萊巡撫武之望不懂軍事，上奏要在旅順和金州之間的南關開鑿運河，得到兵部批準。張盤和副手朱國昌因朝命難違，奉命施工，卻因情報泄露，遭到后金軍圍攻而犧牲，后金乘機重新占領了遼南各城。

毛文龍得報后，發(fā)覺后金軍補給線過長，即派游擊林茂春、王承鸞等邀截后方，攻其軟肋，迫使后金軍立足不穩(wěn)而撤軍。又命都司石城玉往金州、旅順等城收攏殘部，進駐恢復，但登萊巡撫武之望乘后金軍與東江軍激戰(zhàn)之際，搶先派部將張攀進駐旅順，以爭恢復之功。

可到了冬天，武之望害怕后金軍乘海水結(jié)冰進攻，又將部隊撤回，并向朝廷奏稱：“冬月虜騎可通，難以支持，且彼時運道不行，無所事防，即退居皇城島亦無不可者”，毛文龍哭笑不得，只好重新派兵接管旅順。兵部尚書王在晉曾譏諷武之望說：“旅順為三方扼要，既云不可不守，又云冬月難以支持，退居皇城亦可，我退奴獨不可據(jù)乎？據(jù)而圖復，復而遇冬則退，是攻守相尋無已也?！?，指責武之望“謀國非心虛”，同時稱贊毛文龍說：“海外情形，畢竟毛文龍勘得透！”

此后，遼南地區(qū)一直在東江軍的控制之下，到毛文龍死后才重新淪陷。孟森、閻崇年等明清史專家津津樂道的“毛文龍十二大罪”之“開鎮(zhèn)八年，不復寸土”是與事實明顯不符的。

牛毛大捷

天啟三年（1623年）九月，毛文龍布置在后金統(tǒng)治區(qū)的細作飛報，努爾哈赤準備西征攻打山海關一線。為了牽制后金，毛文龍親統(tǒng)三萬大軍，直搗后金故都赫圖阿拉，以攻其必救。后金在赫圖阿拉以南的崇山峻嶺之中，設有董骨寨、牛毛寨、閻王寨三座要塞，深溝高壘，易守難攻，是其起家時的根本。九月十三日，毛文龍率部攻克董骨寨，激戰(zhàn)至十六日，占領牛毛寨、閻王寨，將后金守敵全部消滅。十七日，后金軍反攻，想奪回三寨，毛文龍設伏以待，將后金軍包了餃子，大獲全勝。努爾哈赤聞得后方生變，不得不放棄西征打算，率四萬大軍來救?？紤]到孤軍深入，師老兵疲，而牽制努爾哈赤的戰(zhàn)略目標已經(jīng)完成，毛文龍遂決定主動撤出戰(zhàn)斗?！?/span>

“牛毛寨大捷”之后不久，毛文龍又再次重創(chuàng)后金軍，取得了“烏雞關大捷”?！?/span>

兩次大捷，明軍“先后共斬首級七百二十六顆，生擒活夷十四名，夷婦五名……俱有札付符驗，一并驗確。”按明朝以首級為實功，實際殲敵數(shù)往往遠多于斬首數(shù)，著名的“寧遠之戰(zhàn)”明軍僅僅“上首俘至二百六十有九”，“寧錦大捷”更是“斬獲無幾”、“止有丁自雄于馬上斬一級”，而毛文龍此二次大捷，數(shù)倍過之，尤為難得?！?/span>

當時的遼東督師孫承宗在“牛毛寨大捷”之后，欣喜異常，上奏稱贊說：“臣接平遼總兵毛文龍呈解屢獲首虜，隨行關外道袁崇煥逐一查驗三次，首級三百七十一顆，俱系真正壯夷，當陣生擒虜賊四名，俱系真正韃虜。差令中軍官集將士于衙門外，三炮三爵。臣時在寧遠，適春賞夷人，虎酋等部俱到。特令各官解其首虜，經(jīng)各賞夷部落，乃抵寧遠。不獨風示邊人，抑亦見天下尚有殺賊之人，賊自有可滅之日！一時人心，殊覺感動。因念文龍以孤劍臨豺狼之穴，飄泊于風濤波浪之中，力能結(jié)屬國，總離人，且屯且戰(zhàn)，以屢挫梟賊，且其志欲從臣之請，牽其尾，搗其巢，世人巽懦觀望，惴惴于自守不能者，獨以為可擒也，真足以激發(fā)天下英雄之義膽，頓令縮項斂足者愧死無地矣。”　

登萊巡撫袁可立也上奏說：“毛文龍統(tǒng)兵深入閻王寨，與奴賊大戰(zhàn)，斬級三百七十一顆，生擒真夷四名，請發(fā)賞功銀兩?！泵黛渥谙轮技为劊骸懊凝埐⒏鲗⒗艄Υ危葱锌睌??！?/span>

董骨寨大捷，滿浦昌城之捷

平遼總兵毛文龍?zhí)翀蠖钦蠼輸丶壎偃衅嫔芩娜双@馬九十四匹器械二百三十件所司勘實 上嘉其功降敕獎勵賜以金蟒仍發(fā)帑金三萬兩充賞功等費其糧餉令戶部議處 平遼總兵毛文龍?zhí)翀髣鬯狼矎埍P潛師夜起遂復金州今欲據(jù)金州以圖三衛(wèi)又報奴欲西犯榆關遣師渡江以伐其謀暗置空營更易旗號于是有滿浦昌城之捷斬獲奴級一百三十八顆獲奸細四人及夷器等物

支援遼西

毛文龍所領導的東江雄鎮(zhèn)，成為屹立在敵人后方的堅固堡壘，使得后金無法對遼西和大明本土展開有效進攻，即便有所行動也不得不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撤走。明熹宗曾贊揚毛文龍：“使奴狼顧而不敢西向，惟爾是賴！”　

如天啟六年（1626年）正月，努爾哈赤率兵進攻寧遠。毛文龍即派部將林茂春、王輔率軍進攻海州，派部將杜貴、曲承恩直入沈陽，并且行動極為迅速，“東兵之進而搗沈陽以覆其巢，攻海州以遏其歸者，已先奴一日而發(fā)，亦綦神速矣?！泵髂┦穼W家高汝栻評論說：“寧遠之役，奴擁眾入犯而終有內(nèi)顧之慮者，殆文龍牽制之力歟？”

袁崇煥也曾經(jīng)上奏說：“孰知毛文龍徑襲遼陽，故旋兵相應。使非毛帥搗虛，錦寧又受敵矣?！睂Υ耍可袝踉跁x指出：“‘毛文龍徑襲遼陽，故旋兵相應，寧錦之圍解，文龍與有力焉?！顺鲇诔鐭ㄖ躁?，劇稱其牽制之功，則文龍何可殺耶？文龍殺而虜直犯京城，明知而故悖之，崇煥之禍其真自取矣！”充分肯定了毛文龍的存在，是大明邊防的重要保障，毛文龍一死，后金便可長驅(qū)直入京師?！?/span>

毛文龍在時，后金對明朝軍事行動都很短暫，也不敢走遠。而毛文龍被殺后，后金欣喜異常，彈冠相慶，史載“清主大喜，置酒高會”，后金首領皇太極立刻起傾國之兵入關直撲北京，史稱“己巳之變”。此后一直到明朝滅亡，后金（清）時常直犯中原，如入無人之境，保定、濟南、兗州、高陽、固安、良鄉(xiāng)等許多城市被，數(shù)百萬百姓遭到擄掠，這時候人們才意識到毛文龍的作用，但為時已晚?！?/span>

王在晉對此評價道：“崇煥得信心行事，中奴之誘，先殺毛文龍除奴肘腋之患。己巳，虜遂從薊鎮(zhèn)深入薄都城，舍山海而以薊、宣為屢犯之孔道。向使崇煥不使吊通奴，西夷必不叛，夷不叛則西路不可行，不殺島帥，則奴顧巢穴必不敢長驅(qū)而入犯！”

丁卯之役

戰(zhàn)役背景

后金首領努爾哈赤死后，其子皇太極繼位，面臨著內(nèi)政外交的雙重壓力。對內(nèi)，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三貝勒莽古爾泰等人對其汗位虎視眈眈，尤以阿敏所轄鑲藍旗兵力最多（61牛錄），而皇太極自己的正黃旗卻只有18牛錄；其子豪格統(tǒng)領的鑲黃旗只有15牛錄。對外，后金對于明朝的軍事行動，受制于毛文龍，每次都無法及遠。為了打破明清雙方的戰(zhàn)略均勢，遂決定首先派阿敏等率部攻打毛文龍建立的東江鎮(zhèn)，為南下進攻明朝本土掃除障礙，同時亦有削弱阿敏等人實力，解除其對汗位威脅之意。

寧遠和議

為了避免后金陷入東西兩線作戰(zhàn)的困境，皇太極在起兵攻打東江的當天，即派使者前往寧遠，與當時的遼東巡撫袁崇煥議和。在議和前后，袁崇煥派遣心腹徐敷奏帶領數(shù)十號大船，前往東江鎮(zhèn)，以優(yōu)厚待遇誘騙生活極為艱苦的東江鎮(zhèn)官兵加入關寧軍。據(jù)袁崇煥自己奏報，以旅順參將李鑛為首，共有4000多人從東江前往關寧。此舉削弱了東江鎮(zhèn)的實力，為后金發(fā)動“丁卯之役”提供了有利條件?；侍珮O此舉展現(xiàn)了“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的高明外交手腕。

蒙冤被殺

反間之始

長期以來，毛文龍派遣了大量人員到后金統(tǒng)治地區(qū)刺探情報，擾亂人心，鼓舞遼民反抗，“將軍之細作，時達遼沈，飛書遍投”，使得后金方面“疑懼益甚，凜凜終日，日惟追殺毛兵奸細”，后金對毛文龍甚為痛恨，出臺了專門法律來針對毛文龍奸細，但毛文龍還是取得了一定成效，孫承宗督師遼東期間，也在后金內(nèi)部安插間諜，并了解到毛文龍所遣間諜的情況，上奏說：“臣近有諜于東，諜回具述文龍有諜為賊所發(fā)，而廣寧人鐵信，其諜主也，近亦逃來言其事。則文龍之膽智，無日不在賊巢之外?！?/span>

毛文龍曾投書于后金官員、將領，又故意泄露之，以造成后金的猜忌、殺戮，借敵之手以滅敵。史載后金“大帥名阿骨者，極驍勇，善用兵……毛將軍用間以離之，奴竟殺阿骨。”天啟三年（1623年）十二月，毛文龍再次用反間計除去后金大將柯汝棟、戴一位。

三拒誘降

后金在天啟四年（1624年）招降毛文龍失敗后，到了天啟五年（1625年）二月，因為捕獲了一些毛文龍派出的細作，其首領努爾哈赤又借機至書毛文龍招降，毛文龍并未理睬。但努爾哈赤仍未死心，于天啟六年（1626年）六月第三次至書招降毛文龍，毛文龍將來書奏聞朝廷。

夜襲奴酋

努爾哈赤于天啟六年（1626年）八月間，在死前曾出沈陽，前往狗兒嶺附近的湯泉。毛文龍安插在沈陽城里的密探耿仲明，立刻探知這一情況并飛報東江。毛文龍派遣了千總毛永科、石景選率領150人的小分隊于八月初十夜襲湯泉，努爾哈赤八月十一日回城并死于途中。在此之前，后金于八月初三抓獲五名毛文龍所遣奸細，并供稱東江軍近期沒有任何軍事行動，當屬為配合襲擊湯泉而讓后金放松警惕的做法。毛文龍很快于九月初二即奏聞朝廷努爾哈赤的死期，而明廷通過其他途徑了解的情報則要慢許多且不夠準確。

通書始末

皇太極繼位后，改變了努爾哈赤過去的做法，重用漢官，善待漢人，后金統(tǒng)治日漸穩(wěn)固；不久后，崇禎即位為明朝皇帝，勵精圖治，銳意遼事，但性情過急。毛文龍在此一階段改變反間策略，以投降歸順后金為餌，誘捕后金重要官員，希望邀寵于崇禎，于是有了與后金的書信往來。

毛文龍曾主動多次將與后金通書的情況奏明朝廷。如《國榷》記載：崇禎元年三月十四日，朝廷接到奏報“總兵官毛文龍奏：建虜遣可可孤山、馬秀才等五人至皮島求款。”，而東莞袁崇煥紀念園的研究人員卻聲稱：“毛文龍在三月份塘報中只提到了馬秀才，卻有意隱瞞后金使團正使可可的存在”，渲染其是一大矛盾，并以此指責毛文龍有意欺瞞朝廷，通敵賣國，罪該萬死，該指責是史實明顯不符的。此后又分別于崇禎元年四月二十八日、五月初一日、五月初六日、五月十三日四疏奏報與后金的通書，奏明自己“放還來韃，引誘要人”之計，甚至直接將皇太極來書奏呈御覽，以明心跡。

被殺經(jīng)過

天啟以來，明廷對毛頗為倚重，“累加至左都督，掛將軍印，賜尚方劍，設軍鎮(zhèn)皮島如內(nèi)地。”、“毛文龍滅奴雖不足，牽奴則有余”。工科給事中楊所修曰：“東方自逆奴狂逞以來，唯一毛文龍孤?lián)魏Ｉ希諒呐踔庖撮g撩動而牽制之。”，然毛文龍部有貪功，冒餉、不肯受節(jié)制，難以調(diào)遣等問題，袁崇煥患之，與內(nèi)閣輔臣錢龍錫談到平遼事宜，認為文龍“可用，則用之。不可用，去之不難?！薄Ｌ靻⑺哪曛疗吣曛?，毛文龍多次襲擊清軍，都遭失敗，此后在皮島駐扎。由于毛文龍部占用明朝部分兵餉，工科給事中潘士聞、尚寶卿董茂忠上書彈劾請撤毛文龍。兵部商議時，袁崇煥提議派遣官員至皮島管理兵餉核查銀錢帳用，而遭到毛文龍抵制，因此招致袁崇煥更決意誅殺毛文龍。

崇禎二年（1629年）六月初一，袁崇煥與毛文龍在皮島會見，并商議軍事。經(jīng)過連續(xù)三日的談判，毛文龍始終不接受袁崇煥主張的“皮島設文官監(jiān)軍；糧餉由寧遠轉(zhuǎn)發(fā)；改編部隊”等建議，談判失敗。之后袁崇煥勸其歸鄉(xiāng)，而毛文龍則稱自己了解遼東局勢，并能解決滿洲、順勢攻占朝鮮。此后，袁傳副將汪翥上船密議，通宵部署誅殺毛文龍。初五，袁崇煥邀毛文龍一起至雙島檢閱將士比賽射箭，但袁提出幾件事來責問毛文龍，毛文龍抗辯。袁崇煥命人除下其衣冠并捆綁，毛文龍仍稱自己無罪有功。袁于是宣布毛的“十二大罪狀”，祭出尚方寶劍、斬殺同樣有尚方寶劍的毛文龍。毛文龍有部下為其求情，稱毛沒功勞也有苦勞，被袁崇煥斥退。

袁崇煥宣布毛文龍十二條當斬之罪：

九年以來兵馬錢糧不受經(jīng)略巡撫管核；

全無戰(zhàn)功，卻報首功；

剛愎撒潑，無人臣禮；

侵盜邊海錢糧；

自開馬市，私通外夷；

褻朝廷名器，樹自己爪牙；

劫贓無算，躬為盜賊；

好色誨淫；

拘錮難民，草菅民命；

交結(jié)近侍；

掩敗為功；

開鎮(zhèn)八年，不能復遼東寸土。

袁崇煥說完十二條罪狀后，面向京城方向叩拜請命：“縛文龍，去冠裳”，斬殺毛文龍于帳前，眾將痛哭。袁崇煥怕文龍的部下兵變，先祭拜了毛文龍的尸首，又拿出十萬兩白銀，分贈毛文龍下屬，并把原毛部分為四份，分由毛承祿、徐敷奏、劉興祚與陳繼盛率領。

綜觀這十二項大罪，后人認為完全不能當成處死毛文龍之理由。其中有幾條是當時守關將士之通病、有些是個人行為私德問題，真要當罪也不能只殺他一人。至于私通外夷，袁崇煥本人也曾想跟女真議和；所謂交結(jié)近侍，袁崇煥本人也曾于魏忠賢當政時上折稱頌其功德，并要求在寧遠、前屯兩地為魏忠賢修建生祠，而最后一條指責毛文龍不能收復失土，袁崇煥本人也不能復遼東寸土，總而言之，完全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當時，崇禎帝對于袁崇煥以尚方寶劍殺死毛文龍，是非常不滿的，因為毛文龍本人也有一把尚方寶劍，為崇禎之兄天啟帝所賜，袁崇煥矯詔殺將，有大不敬之責。史載“帝驟聞，意殊駭”，但“念既死，且方倚崇煥，乃優(yōu)旨褒答。俄傳諭暴文龍罪，以安崇煥心”。雖然如此，這也種下日后崇禎凌遲袁崇煥的遠因。

被害原因

一種說法是毛文龍私通后金，被袁崇煥殺是死有余辜，以明清史專家吳晗、閻崇年等人為代表。

明末清初多數(shù)史家則認為袁崇煥殺毛文龍，是后金方面提出的議和條件，如《崇禎實錄》、《國榷》、《明史紀事本末》、《弘光實錄抄》等等都持此說。在明思宗誅殺袁崇煥的詔書里，也有“以謀款而斬帥”一條。武漢大學滿族學者關文發(fā)曾撰文批駁這種觀點，認為其與清朝所修正史《明史》及《東華錄》互相矛盾，是不可信的，但是也有學者認為在《明史》的明末部分清朝有篡改史書之嫌疑，可信度本身存疑。學術(shù)界亦有部分人，以湖南師范大學教授鄭憲春、吉林大學教授孟昭信、中國人民大學博士生導師毛佩琦為代表，這一派觀點認為毛文龍功大于過，含冤而死，所謂私通后金之說，毛文龍奏明朝廷在先，當屬誘敵之計。

后人紀念

衣冠之冢

毛文龍死后，遼民對其懷念不已，“鐵山、皮島俱祠祀公”，明朝金州衛(wèi)地區(qū)也有毛文龍墓留存，位于今大連市甘井子區(qū)大連灣鎮(zhèn)蘇家村的山坡上，有墓碑高3米，寬44厘米，厚12.5厘米。陰刻：“明故平遼總兵毛公諱文龍之墓”。按明人記載，毛文龍已歸葬浙江。，故應是當?shù)匕傩战o立的衣冠冢，墓碑形制簡單，碑文通俗，也是百姓所立的佐證，亦可見遼民對其的深切懷念，這一實體文物與一些毛文龍殺良冒功，屠戮遼民，使得治下百姓民不聊生的記載互相矛盾。

毛文龍碑

  大鹿島毛文龍碑亭

丹東大鹿島上的毛文龍碑亭內(nèi)設有石碑兩塊，分別立于天啟六年（1626年）和崇禎元年（1628年），其中崇禎元年所立之碑的正面銘刻著毛文龍的錚錚誓言：“指日恢復全遼，神色苞孕于此，吾儕赤心報國，忠義指據(jù)于此?！北谋趁?，鐫刻著毛文龍等眾將士的官職和姓名。此兩碑的時間均是毛文龍被殺前所立，是不是當?shù)匕傩战o立，有待考證。

文革中這兩塊碑遭到了破壞，1979年，已成為文物的兩碑修復后，修建了廟式碑亭，并成為大鹿島的重要旅游景點之一。

相關詩詞

毛文龍詩

朝鮮人李星齡在《春坡堂日月錄》中曾錄毛文龍所作詩一首，此書對毛文龍多持否定、丑化態(tài)度，并無偽造毛詩吹捧之可能，其詩云：

孤臣白發(fā)映寒旌，一上秋風海上城。 霜拂鐵衣銀浪動，電開金匣玉龍驚。 三更月冷將軍幕，萬灶煙沉壯士營。 塞曲數(shù)聲人盡淚，蕭蕭邊馬皆悲鳴。

他人詩詞

錢謙益〈寄東江毛總?cè)治凝垺?/span>

鴨綠江頭建鼓旗，間關百戰(zhàn)壯軍威。青天自許孤忠在，赤手親擒叛將歸。夜靜舉烽連鹿島，月明傳箭過鼉磯。紛紛肉食皆臣子，絕域看君臥鐵衣。

吳惟英〈挽毛大將軍〉

昨夜營星色黯然，訃音忽向路人傳。但嗟韓信成擒日，不見蒙恬御敵年。功業(yè)已沉沙磧雨，精靈猶鎖海門煙。好收戰(zhàn)骨鴟夷里，歸葬西湖岳墓邊。

孫承宗〈塞翁吟〉

云葉才生雨，樓外鐵馬嘶風。報急水，小河東。飛一箭青驄。倚天劍破長風浪，小結(jié)畫影騰空。漫道是，長楊詞賦，細柳豪雄。

匆匆。脫跳蕩，驚帆轡滿，走躞蹀、蟠花帶松。有渝海、堪憑洗恨，看今日、蹀血玄菟，痛飲黃龍。鴨江醅發(fā)，鹿島蘋開，誰是元功？

家庭

長子：毛承斗，“改名玨，隱居錢塘。清興明朝大將軍（毛文龍）故部曲多為元勛，爵為王公，爭遣使迎玨，禮之甚恭，數(shù)欲薦玨為大官。玨固辭曰：‘愚不任官事，且懼違先將軍志也’”

參考文獻

書目

《明·冤：毛文龍、袁崇煥與明末中國的歷史走向》，杜車別著，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ISBN 978-7-108-04417-4

《奏折上的晚明》，覃仕勇著，北京時代華文書局。ISBN 978-7-80769-609-4

《東江事略：毛文龍生平事跡研究》，陳涵韜著，南京人民出版社。ISBN 7-214-01603-6

《東江疏揭塘報節(jié)鈔（外二種）》，賈乃謙點校，浙江古籍出版社。

《明清遺書五種》，高洪鈞編，北京圖書館出版社。ISBN 7-5013-3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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