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廢帝司馬奕:一位被陽痿了的皇帝
“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當(dāng)遺臭萬年!”這句蜚聲中國歷史的“名言”出自東晉權(quán)臣桓溫之口。其實,大權(quán)在握的桓溫說這話的時候,代晉自立的意圖已經(jīng)昭然若揭。他原本計劃通過太和三年(368年)的第三次北伐,建立“不朽”軍功,得勝歸朝時順理成章地奪取司馬氏的皇位。但人算不如天算,結(jié)果落了個枋頭之?dāng)?,灰頭土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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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北伐完敗,但桓溫篡晉之心依然。然而,桓溫明白,“不建不世之勛,不足以鎮(zhèn)愜民望!”于是,他除了行伊尹、霍光之舉(即廢舊帝立新帝),已經(jīng)“無以立大威權(quán),四?!?。當(dāng)然,要廢掉皇帝總需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而晉帝司馬奕自興寧三年(365年)即位以來,一直是褚太后聽政,且司馬奕一直禮敬桓溫,謹(jǐn)慎守道,無甚過錯。桓溫便“以床笫之事誣之”,說司馬奕早就有陽萎的毛病,與相龍、計好、朱靈寶三名內(nèi)寵搞同性戀,還稱司馬奕妃嬪田氏和孟氏所生的三個兒子其實是這三個內(nèi)寵的骨血,現(xiàn)司馬奕欲“建儲立王,傾移皇基”。同時,派人把這些話傳播到民間,一時朝野議論紛紛,“莫能審其虛實”。
太和六年(371年)十一月,桓溫統(tǒng)帥大軍抵達(dá)京都建康,派人把已經(jīng)以皇太后名義寫好的詔書送呈褚太后,太后無奈,被迫簽字贊同廢立之舉。于是,桓溫集百官于朝堂,宣示太后的廢立詔令。廢司馬奕為東海王,由會稽王司馬昱繼承皇統(tǒng),是為簡文帝?;笢剡€派散騎侍郎劉亨進(jìn)宮收繳了國璽,逼司馬奕即刻離宮。時值仲秋,天氣還比較暖和,司馬奕“著白恰單衣,步下西堂,乘犢車出神虎門。群臣拜辭,莫不歔欷”?;笢孛畈肯聨ьI(lǐng)數(shù)百兵士押送司馬奕回到原東海王府。過了一年再降其為海西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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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奕就這樣主動地“配合”桓溫,老老實實地因陽痿病癥而“病退”了。咸安二年(372年)年底,有人突然來到他的住地,稱有太后密詔,奉迎他起事還宮復(fù)位。不知是有人想用他這位廢帝作幌子來行“非常之事”,還是桓溫叫人來有意試探他,但司馬奕不為所動,坦然地說:“我得罪于此,幸蒙朝廷寬宥,怎敢妄動。假如太后有詔使我復(fù)位,應(yīng)有宮使來,怎么只有你一人無憑無據(jù)來此,定是你們想作亂?!庇谑?,來人匆忙而去。這以后,司馬奕更是“深慮橫禍,乃杜塞聰明,無思無慮”,整日飲酒作樂。如有宮人生下孩子,隨即派人將孩子淹死,以證實自己是真正的陽痿。由此,司馬奕又活了十五年,直到病死,總算善終。
我們知道,直到今天,天下的男人皆忌諱別人說自己是性無能了(哪怕自己真的就無能),說什么不行都可以,就是不能說這個不行。但司馬奕竟然乖乖地承認(rèn)自己有陽痿,沒有作任何抗辯,盡管他被廢黜之前生有三個兒子,被廢黜之后又有孩子出生。我們不妨做個設(shè)想,假如司馬奕聽罷廢立詔令,當(dāng)場聲明退位可以,但我沒有陽痿,或者當(dāng)東海王或海西縣公時,對外聲稱自己性功能沒問題,或者宮人生了孩子,高興地?fù)嵊?。試想,如此作為,他除了人頭落地,幾乎沒有其他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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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專制政體下,一個政治人物突然患上什么病,并不需要本人身體上出什么“故障”,而往往是出于某種政治需要,由權(quán)力主宰者來指定,說你有病你就得有病,指定你“患”上什么病癥你就得“患”上什么病癥,你既不能表白,也不能爭辯,更不能否定。哪怕你“雄風(fēng)”萬丈,但一旦指定你“患”有陽痿,那你就得要“患”有陽痿,而且要像真有陽痿一樣。這恰好印證了官場上的一句流行語: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當(dāng)然,說你不行時,你還得口頭上承認(rèn)自己確實不行,行動上做到自己實在不行,甚至不惜代價地裝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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