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后人譽為“千古伯樂”的是哪位北宋名士?
“為文天才自然,豐約中度。其言簡而明,信而通,引物連類,折之于至理,以服人心。超然獨騖,眾莫能及,故天下翕然師尊之。獎引后進(jìn),如恐不及,賞識之下,率為聞人。曾鞏、王安石、蘇洵、洵子軾、轍,布衣屏處,未為人知,修即游其聲譽,謂必顯于世。篤于朋友,生則振掖之,死則調(diào)護(hù)其家?!?見《宋史.歐陽修傳》)譯成白話就是:歐陽修的文章,才華橫溢,樸實流暢,不繁冗不省略恰到好處。在議論上,簡單而明了,實際而通情,善于聯(lián)系事物分析不同問題,闡明深刻的道理,駁斥其錯誤,給人以很強的說服力。他的超然灑脫,文情奔放的風(fēng)格,別人是無法趕上的,所以天下人一致效法尊崇他。提攜后進(jìn)者,唯恐不及,得到他賞識、舉薦的人,大多成為天下的名士。曾鞏、王安石、蘇洵以及蘇洵的兒子蘇軾、蘇轍,原來都寂然無聲,不為人所知曉,歐陽修就廣為揄揚他們的聲名,認(rèn)為他們將來一定會名聞于世。歐陽修對朋友非常忠實,朋友在世時就推薦幫助他們,朋友去世后就盡力保護(hù)周濟(jì)他們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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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宋史.歐陽修傳》中的文字,它不僅贊揚了歐陽修文章錦繡,為天下文學(xué)旗手,也對他提攜后輩的精神,大加褒揚。對歐陽修才華非常欣賞的宋仁宗曾贊道:“如歐陽修者,何處得來?”歐陽修對有真才實學(xué)的后輩,表現(xiàn)出異乎尋常的大度,總是極盡贊美,竭力推薦,使一大批當(dāng)時還默默無聞的青年才俊脫穎而出,名垂后世,所以,北宋名士歐陽修堪稱千古伯樂。
宋仁宗慶歷元年(公元1041年),當(dāng)時還默默無聞的曾鞏,給文壇名人歐陽修寫了一封自薦信,并獻(xiàn)《時務(wù)策》,表達(dá)政見。歐陽修讀了曾鞏的文章后,賞識不已,他在給曾鞏的回信中說:“其大者固已魁壘,其于小者亦可以中尺度”,充分肯定了曾鞏文章的思想性和藝術(shù)性。
曾鞏長于古文策論,輕于應(yīng)舉時文,故屢試不第,一直埋沒于草莽江湖。為此,歐陽修特撰《送曾鞏秀才序》,為其叫屈,為其揚名,又把曾鞏納入門下,悉心教導(dǎo),把他當(dāng)成最堪造就的學(xué)生。他還盛贊曾鞏說:“過吾門者百千人,獨于得生為喜?!痹跉W陽修的培養(yǎng)和幫助下,曾鞏于嘉祐二年(公元1057年)高中進(jìn)士,從此“一舉成名天下知”。
蘇洵、蘇軾、蘇轍父子之所以后來能夠名揚天下,也得益于歐陽修這位伯樂。蘇洵二十七歲才開始發(fā)奮為學(xué),后來進(jìn)軍科場,卻連連落榜,性格倔強的他,干脆把自己以前寫的文章付之一炬,然后閉門謝客,埋頭讀書,經(jīng)過數(shù)年磨礪,終于文章大進(jìn),下筆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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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葉夢得的《避暑錄話》記載,于宋仁宗嘉祐元年(公元1056年),四十八歲的蘇洵攜蘇軾、蘇轍兄弟,以文章為“敲門磚”,拜訪了益州知州張方平,希望得到這位文壇宿將的舉薦。張方平說,文章方面,我人微言輕,此事非歐陽修莫屬。張方平寫了一封推薦信,讓蘇氏父子去京城拜訪翰林學(xué)士歐陽修。其實,歐陽修與張方平曾因政見不同而結(jié)怨,一向合不來,但當(dāng)歐陽修讀了蘇洵的文章后,并不因為他是推薦的而怠慢,反而擊節(jié)道:“后來文章當(dāng)在此!”立即向宋仁宗上《薦布衣蘇洵狀》說:“伏見眉州布衣蘇洵,履行淳固,性識明達(dá),亦嘗一舉有司,不中,遂退而力學(xué)。其論議精于物理而善識變權(quán),文章不為空言而期于有用。其所撰《權(quán)書》、《衡論》、《幾策》二十篇,辭辯閎偉,博于古而宜于今,實有用之言,非特能文之士也……”由于歐陽修在皇帝和士大夫之間的極力推譽,蘇洵從此名動京師。
歐陽修發(fā)現(xiàn)蘇軾的故事,也是一段文壇佳話。嘉祐二年,歐陽修出任知貢舉,擔(dān)任這一年禮部進(jìn)士考試的主考官。策論一場,歐陽修出題《刑賞忠厚之至論》,點檢試卷官梅堯臣批閱試卷時,發(fā)現(xiàn)其中一篇文章特別精彩,頗具“孟軻之風(fēng)”,隨即呈給歐陽修閱。歐陽修讀后,眼睛一亮,覺得無論文采還是觀點,都可以毫無爭議地列為第一。但歐陽修的“入室弟子”曾鞏也參加了這場會試,由于采用糊名法,文章屬于誰,不得而知。歐陽修猜想,這篇文章應(yīng)該是曾鞏所寫,擔(dān)心若把自己的弟子列為第一會遭人閑話,便與梅堯臣商量將其列為第二。復(fù)試時,歐陽修又見到一篇《春秋對義》,贊嘆之余,便毫不猶豫地將其列為第一名。發(fā)榜時,歐陽修才知道,初試、復(fù)試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兩篇文章,均出自蘇軾之手。后來,他在給梅堯臣的信中盛贊蘇軾的文才說:“讀軾書,不覺汗出,快哉快哉!老夫當(dāng)避路,放他出一頭地也”(見《與梅圣俞四十六通》)??吹胶笊徘椴l(fā),已逾知天命的歐陽修,竟然興奮得猶如孩童一般,愛才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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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只是歐陽修主持嘉祐二年科考的一個側(cè)影,當(dāng)年共錄取進(jìn)士三百八十八人,不但包括蘇軾、蘇轍、曾鞏等后來的文壇巨匠,還包括張載、程顥、呂大鈞等后來的曠世大儒,真可謂群星燦爛。之所以一次考試就能錄取這么多名動當(dāng)時、影響后世的人才,這與歐陽修的學(xué)識、眼光和胸懷是密不可分的,難怪他會桃李滿天下。
包拯、韓琦、文彥博、司馬光,這些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都得到過他的激賞與推薦?!疤扑伟舜蠹摇?,宋代五人均出自他的門下,而且都是以布衣之身被他相中、提攜而名揚天下。《宋史·歐陽修傳》說他“獎引后進(jìn),如恐不及,賞識之下,率為聞人”,高度概括了他的求才之渴、愛才之切、識才之準(zhǔn)、舉才之功,稱他為千古伯樂,應(yīng)該不是過譽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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