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何以如此短命?探析隋朝滅亡的真正原因
公元581年,北周外戚楊堅篡奪北周帝位,建立了隋朝;589年,隋朝出兵平陳,統(tǒng)一了中國,617年,隋朝被李淵建立的唐朝取代。前后三十七年;如果從統(tǒng)一全國算起,則不過二十九年。
中國歷史上,由分治而被一統(tǒng)的王朝,有秦的結(jié)束戰(zhàn)國諸雄、西晉的結(jié)束三國、隋的結(jié)束南北朝、宋的結(jié)束五代十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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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中,秦、西晉和宋,都經(jīng)歷了“統(tǒng)一-分裂-統(tǒng)一”的循環(huán)?!拔搴鷣y華”以后,晉室南遷,相繼為宋齊梁陳;北方則是五胡十六國、北魏以及東魏-北齊、西魏-北周。
雖南北分治,但并非由“統(tǒng)一到分裂”。這有些像宋以后中原王朝與北方游牧部族的對抗(只是這時所謂“中原王朝”的版圖已退至江淮以南,而北方的游牧部族所控制的區(qū)域南下到了黃河流域)。
但又不同于蒙元、滿清那樣以“異民族”的姿態(tài)、摧枯拉朽般整合東亞大陸的“統(tǒng)一”方式。五胡十六國,特別是此后的北魏。
因長期占據(jù)黃河流域這一“中原”的核心地帶,及其深入的漢化,自認為具備了與江淮以南政權(quán)爭正統(tǒng)、爭正朔的政治、文化資本,從而又具有了傳統(tǒng)的“從分裂到統(tǒng)一”的政治色彩。
隋帝國究竟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那么快就被推翻了呢?
535年,北魏分裂為東西兩部分;577年,北周滅北齊,統(tǒng)一北方;589年,隋朝征服了陳朝,統(tǒng)一了中國。
西魏-北周,與東魏-北齊,本屬“同根”,但長期的征伐,使雙方有強烈的敵意。這種敵意,并沒有隨著北周吞并北齊而減弱。
相反,北周以征服者的姿態(tài),歧視原北齊控制的所謂山東之人,稱其為“機巧奸偽,避役游惰”之民。這就是《隋書·食貨志》所稱的:“是時山東尚承齊弊,機巧奸偽,避役游惰者十六七。
四方疲人,或詐老詐小,規(guī)免租賦。高祖令州縣大索貌閱,戶口不實者,正長遠配,而又開相糾之科。大功已下,兼令析籍,各為戶頭,以防容隱。”
對北齊社會的高層,也采高壓態(tài)勢,牟發(fā)松《舊齊士人與周隋政權(quán)》(《文史》2003年第一期)已多所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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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陳后,隋對南方也采取高壓政策。時蘇威受命巡撫江南,《北史·蘇威傳》稱:“江表自晉已來,刑法疏緩,代族貴賤,不相陵越。
平陳之后,牧人者盡改變之,無長幼悉使誦五教。(蘇)威加以煩鄙之辭,百姓嗟怨。使還,奏言江表依內(nèi)州責戶籍。
上以江表初平,召戶部尚書張嬰,責以政急。時江南州縣又訛言欲徙之入關,遠近驚駭。饒州吳世華起兵為亂,生臠縣令,啗其肉。
于是舊陳率土皆反,執(zhí)長吏,抽其腸而殺之,曰更使儂誦五教耶?!碑?shù)孛癖娺@場規(guī)模不小的武裝反抗,終被。
周隋攻滅了北齊、陳朝,建立了統(tǒng)一的帝國,由地方政權(quán)變成了全國性的中央政權(quán),但是,在政治理念上,卻沒有隨著版圖的擴大而擴大。
沒有同時完成“地方政權(quán)中央化”的歷程。強迫原北齊、陳朝的上層人物入關,并不是為了擴大統(tǒng)治基礎,而是旨在控制。
中下層人士想入仕,卻遭到排擠。仍舊以一個地方人物為中心、以一個地方政權(quán)的心態(tài),來控制一個全國性的政權(quán),這是當時政治上的一個主要問題。
統(tǒng)一全國十五年之后的604年,隋文帝死,其子楊廣即位,是為歷史上著名的隋煬帝。
隋煬帝在位不足十五年,以618年他在江都遇害為標志,隋帝國實質(zhì)上已結(jié)束了。
隋文帝統(tǒng)一全國后執(zhí)政的十五年,沒有能完成關中地方政權(quán)的中央化,那么在隋煬帝執(zhí)政的十五年,是否意識到了這一問題,并付諸解決呢?
604年七月,隋煬帝即位于仁壽宮。十一月到洛陽,“發(fā)丁男數(shù)十萬掘塹,自龍門(今山西臨汾河津)東接長平(今山西高平)、汲郡(今河南汲縣)。
抵臨清關(今河南延津),度河,至浚儀(今河南開封)、襄城(今河南臨汝),達于上洛(今陜西商縣),以置關防”(《隋書·煬帝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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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圍東都洛陽一圈,掘塹、設置關防。營建東都,政治中心東移,說明隋煬帝有“關中政權(quán)中央化”的意識,但仍然是自設關防、設關自固的思維。
這實際是將關中的“關”向東擴大而已。與此相關的,就是疏通運河,以東都為中心,西北抵涿郡(今北京),東南到江都(今揚州)。
加強了關中與山東、江淮的溝通和聯(lián)系,以促進在政治地理意義上的聯(lián)為一體。
當然,他的幾次巡行和耀兵,都是通過威懾而旨在加強對久與關中為敵的山東、江淮,特別是對山東的控制。
我們再通過《隋書·煬帝紀》來看一下他在位十五年的行程。
605年八月,幸江都,606年四月返東都。
607年四月至八月,沿黃河西岸,北上至榆林,入樓煩關,至太原,返東都。
608年三月至八月,至五原,祠恒岳,返東都。
609年二月,自東都返京師。三月,巡行隴右,沿洮河西上,在今劉家峽附近渡黃河,至今青海樂都;經(jīng)祁連,至張掖,九月入長安。十一月幸東都。
610年三月,到江都。
611年二月,自江都乘船,經(jīng)通濟渠,北上涿郡,準備攻打遼東。612年正月,大軍集涿郡,七月失利班師,九月至東都。
613年二月征兵討高麗,四月至遼東,六月發(fā)生楊玄感之變,班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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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年二月,議伐高麗,三月至涿郡,八月班師。十月至東都,還京師,十二月又至東都。
615年五月,至太原,避暑汾陽宮,八月至雁門,被圍,九月圍解,十月返至東都。
616年七月,到江都。618年三月,被宇文化及等殺。
他即位后,在長安呆的時間極少。除巡行外,他主要是在江都和東都。進攻高麗,是他執(zhí)政期間的一個轉(zhuǎn)折點。
自此,山東民眾,即所謂“山東豪杰”開始暴動。613年,伴隨著民眾暴動的擴大,作為統(tǒng)治集團的高層人物,楊玄感起兵反叛。
這一年,隋朝政治急轉(zhuǎn)直下,以615年隋煬帝被圍雁門為標志,隋帝國的控制力大為減弱;次年隋煬帝到江都。最后的兩年多時間,他一直呆在江都。
隋煬帝為什么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攻打高麗,一直是學界眾說紛紜的一個話題。按理說,高麗并沒有對隋帝國構(gòu)成實質(zhì)性的危害。
對隋帝國構(gòu)成實質(zhì)性威脅的,隋煬帝倒很理性,采取的是守勢。我們認為,結(jié)好,是為了震懾高麗;而攻打高麗,是為了威懾河北和河東。
607年、608年他兩次巡行河套地區(qū),612年、613年、614年三次攻打高麗,其真實的政治目的,始終是針對河北和河東。
河北、山東一直是成為中央政權(quán)卻仍固守“關隴”地域性的隋王朝的假想敵。這既與關中的西魏-北周與東魏-北齊的長期征戰(zhàn)有關。
也與隋文帝楊堅控制北周政治、尉遲迥起兵于鄴(今河南安陽北),煬帝即位、其弟漢王楊諒起兵于并州(今山西太原)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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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迥起兵,“北結(jié)高寶寧以通,南連陳人,許割江淮之地”(《北史·尉遲迥傳》)。尉遲迥起兵是在河北,但隋文帝頗以絳、汾為憂。
“尉迥之作亂也,高祖憂之,謂(韋)世康曰:‘汾、絳舊是周、齊分界,因此亂階,恐生搖動。今以委公,善為吾守。’”(《隋書·韋世康傳》)漢王諒起兵時,他的兩位重要謀士是南朝梁的大將王僧辯之子和陳將蕭摩訶。
王氏勸漢王說:“王所部將吏家屬,盡在關西,若用此等,即宜長驅(qū)深入,直據(jù)京都,所謂疾雷不及掩耳。若但欲害據(jù)舊齊之地,宜任東人。”
(《隋書·文四子楊諒傳》)無論正方、反方,都是從區(qū)域政治的對抗著眼來思考問題,利用或防范的,都是關東和江淮,盡管也許這種區(qū)域?qū)乖诋敃r的實際政治生活中,并沒有當事人想象得那么嚴重、那么大。
對隋朝短命的認識與理解,亦復如此。這也多少印證了那句“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的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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