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之路—探尋歷史—大麻扎村:尼雅遺址的守護者
喀帕克阿斯卡村(又稱大麻扎村)離和田地區(qū)民豐縣城90公里,是離尼雅遺址最近的村子。100多年前,斯坦因正是從這個村走進尼雅古城的,現(xiàn)在老斯已經(jīng)遠去,喀帕克阿斯卡村上空的炊煙依然在沙漠里飄動著,問起那個英國人斯坦因,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也許他們的爺爺們見過這個人……
這是一個遙遠的村子,在沙漠腹地。尼雅河流到這里就不往前流了,似乎也就是在這里把河水流干了。
早年的尼雅城之所以變成一個廢墟、一個“東方的龐培”,也許正是因為尼雅河走著走著就不往前走了。
如果沒有沙漠公路和通往村子的道路,喀帕克阿斯卡村會依然孤單地呆在沙漠里,而躲在四周的風(fēng),時不時會從某個沙包后面竄出來,嗚咽地穿過村子,村子無助的樣子會讓人想起一個迷路的孩子。
變化著的小村
現(xiàn)在路通了,在外面的很多東西都進來了,很多東西也在不停地影響與變化著喀帕克阿斯卡,但似乎還有一些東西依然凝固在早年的某個日子里,時間在這里就像蹲在墻根打盹的一只貓,不愿意醒來。
早年斯坦因以及去尼雅的很多人走的也是這條老路,先到喀帕克阿斯卡村,做短暫的停留與準備,然后再進入尼雅。
喀帕克阿斯卡村現(xiàn)在有村民450多人,大多在種地,只有少部分人在放牧。
村委會在村子的中心,而村子是沿著公路兩邊擺開的,公路的盡頭是南疆一帶很著名的“大麻扎(麻扎,意為陵墓)”。
村委會門口是一塊空地,空地的另一邊是兩家飯館和兩個小賣部,這是村子的中心,也是村子里最熱鬧的地方。
手機在村子里沒有信號,也沒有電話線扯過來,村里唯一的一部衛(wèi)星電話,在一個小賣部里。
小賣部的主人安尼瓦爾,今年40歲,原先在民豐縣糧食局工作,后來下崗了。
一個長的很漂亮的女人,從裝束和衣著上看像城里人,是安尼瓦爾的妻子,在縣城工作,節(jié)假日的時候過來看看,今天剛好是星期六。
我們連著兩天都見到了82歲的買吐肉孜,因為他有時候就跟在我們身后,他看我們有人拿著一個挺大的照相機,以為我們是些了不起的人。
他是村子里的“五保戶”,年輕時有過老婆和兒子,后來都死了,他頭上一頂常年不摘的黑羊羔皮的帽子上,粘著一些塵土和草屑。
他所經(jīng)歷的苦難沒有影響到他的笑容,他似乎見誰都在笑著,據(jù)說他每天都袖著手在村部跟前轉(zhuǎn)。
活在一種習(xí)慣里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可能就在前兩年,沙井里的水漸漸變得又苦又澀,說是礦物質(zhì)含量過高不能喝了,只能用來澆地。
澆地也澆不成麥子和玉米了,只能澆澆哈密瓜和棉花,麥子和玉米得到民豐縣城去買。
聽村里人說:現(xiàn)在喝的水都是從民豐縣城拉來的自來水,每桶20塊錢(200公斤的桶)。
喀帕克阿斯卡村家家都有電視,但那只是一個擺設(shè),因為沒有電。
夜晚有沒有燈光,對村里人來說似乎并沒有什么,人們有時候就活在一種習(xí)慣里。
在喀帕克阿斯卡村年長一點的人大都沒上過幾年學(xué),現(xiàn)在村里的學(xué)校有108個學(xué)生,能讀到8年級。
老師都是民豐縣城的老師,家都在縣上,在這里工作一年后再回到縣上,現(xiàn)在這里的醫(yī)生也是縣里派來的。
孩子們上完8年級以后,就不上了,出去上高中的人很少很少。我們問一個村民:“如果你的娃娃能考到外頭上學(xué),讓不讓去?”
他說:“外面上學(xué)嘛就要工作,工作嘛就要下崗,我們拿坎土曼的嘛不下崗?!?/font>
干凈的沙子
村長買提努爾·艾沙身材魁梧,紅臉膛,看上去很精神,但有時間卻給人一種羞澀的表情。他今年54歲,1979年被群眾推選為村長。
買提努爾現(xiàn)在的“洋崗子(老婆)”30歲,和他的大兒子同歲,叫熱孜亞古麗。
買提努爾說:“前面洋崗子生小女兒的時候難產(chǎn),死了?!?/font>
今年16歲的小女兒,剛從村里的學(xué)校上完8年級,回到家里干干農(nóng)活也干干家務(wù)。依照買提努爾的意思,過兩年就讓她嫁人了。
買提努爾·艾沙家的院子,鋪著厚厚的沙子,他的兒子和孫子們正在從房頂上向下扔甜瓜,院子里的沙地上、房頂上以及房子里的床底下堆滿了今年收獲的甜瓜。
在喀帕克阿斯卡村,沙子被鋪在自家的院子里,大家都認為沙子是一種很干凈的東西,不像土?xí)车玫教幎际恰?/font>
吾不力·熱合曼說:“我們這個地方一個笑話有吶,把姑娘帶到沙包后面,就是嘛兩個人一塊洗澡了,回來以后,都干凈的很?!?/font>
吾不力·熱合曼是買提努爾·艾沙的外甥,因為漢語不錯,被叫來給我們當(dāng)翻譯。當(dāng)我們在村口,看見幾個很漂亮的女子,就問吾不力:“你的洋崗子漂不漂亮?”他說:“我嘛,洋崗子放開了。讓她自己走了。”
吾不力48歲,他說他結(jié)過兩次婚,現(xiàn)在一個人單過?!拔以诿褙S縣城25歲的女朋友有吶,好得很!明年嘛把她娶過來。”他說。
尼雅守護人
從喀帕克阿斯卡村到尼雅有47公里的路程。尼雅遺址保護管理站設(shè)在村子里,保護站的護理員原先都是村里的村民。
古西域三十六國精絕國國都——尼雅,沉睡在大漠深處上千年,沒有人擾動它的平靜。1901年,斯坦因找到了這個古城,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到這里來尋寶和盜墓的人多起來。
聽護理員買吐遜·艾白說:“我們10個人有吶,每次去嘛3個人,一個來回要10天時間,去的時候要走兩天,在尼雅里住6天,等后面的人來了交班以后,我們就開始往回走了?!?/font>
買吐遜·艾白說:“尼雅里頭有時候風(fēng)大得很,一刮就是兩三天,刮得人飯吃不進去。盜墓的嘛經(jīng)常有,我們也經(jīng)常被盜墓的嚇唬!”
對這個村子的往事,有很多種猜測和傳說。有人說,尼雅城覆滅后,遺存的一些人順著尼雅河走到了這里,因為尼雅離這里只有47公里。如果那樣,可能會有一些故事傳下來,但誰也沒有聽到過與尼雅有關(guān)的故事。
麻扎村往事
從喀帕克阿斯卡村向北5公里的地方,是有名的“大麻扎”,相傳穆罕默德的第五代孫子伊瑪木加帕爾沙迪克死在這里,為紀念他,這地方修了麻扎和清真寺,那是公元十二、三世紀。
“以前嘛,有11個人到這個地方朝圣來了,來了以后沒有回去,我爺爺?shù)臓敔斁驮谶@11個人里頭,再后來這個地方就成村子了。”伊地利斯·阿不都克是第八代守墓人。
伊地利斯·阿不都克46歲,上過小學(xué)五年級。
他說1997年父親死了,2000年他接父親的班被村上安排看守大麻扎,原先他在縣城開拖拉機和汽車。
看守大麻扎有5個人,伊地利斯·阿不都克只是其中之一。
今年78歲的巴吾東·卡日,也是村子里派到大麻扎的守護人,他同時也是大麻扎的出納。
清瘦而健朗的神情讓人看不出他生活中所經(jīng)受的磨難,他的兩個女兒中途夭折,老婆病躺在床上已經(jīng)兩年了。
1978年,當(dāng)了很多年公社出納的巴吾東·卡日被村子派到大麻扎。他是這些年最早來這里的人,這之前的幾十年,這里沒人看守。
“120年前,我爺爺?shù)臓敔攣淼竭@里。那時這村子只有4家人。再早的時候這4家人也不在,這里都是荒地,有一年一個大巴依到這里來了,看到這里有水,就雇了這4家人到這里開荒,后來這里人越聚越多,成了現(xiàn)在這個村子。”巴吾東·卡日說。
這只是沙漠中的一個小村子,可很多歷史大事件都與這里有關(guān)。
喀帕克阿斯卡村有時就是一段又一段的往事,只是村子里的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就住在往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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