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大明朝的萬歷皇帝到底是精明還是糊涂?
在人們的印象中,明神宗萬歷皇帝朱翊鈞是一個二十多年不上朝的荒淫之主。論者分為兩個極端,一方說萬歷一朝是大明盛世,一方則說“明亡,亡于萬歷”。
對明朝皇帝“不上朝”的問題,我曾撰有《明代“早朝”考論》(2009年發(fā)在《史學月刊》上)一文,指出明代的早朝就是個形式,辦不了什么事兒,上不上朝并不能構(gòu)成評判皇帝勤政與否的重要指標。萬歷以前,朝會雖然荒廢已久,但制度上還是要每天上朝,到張居正這哈,不是講求務(wù)實嗎?就把這虛玩意兒給改了改,改為逢三六九日才上朝。這樣一個月上朝滿勤,也不過九天。所以啊,評價明神宗,被拿來說得最多的這件事,應(yīng)該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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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是一個極好讀書的人,皇家圖書館的書已不夠他看,他經(jīng)常命宦官到北京書坊里去找書來讀,涉獵很廣,什么時興、暢銷之書,多是經(jīng)“御覽”過目的。如果擱今天,您發(fā)條微信,說不定轉(zhuǎn)呀轉(zhuǎn)的,就讓神宗看到了也說不定;又或者您上回電視訪談,聽眾之一就有他神宗大大。
一個喜歡讀書的人(神宗喜歡的書目里,史書很多),怎么可能不精明、不懂事呢?因為他見到的壞事太多了,誰要騙他,就像電信詐騙,他一聞就知道是騙子來電。
其實呢,神宗親政以后,“事事懲張居正專權(quán)之轍,章奏親覽處分親斷”。本章他都自己親自看,親自決斷,不容臣下再忽悠他。萬歷朝最主要的毛病,還是皇帝和臣下不合,因為有了張居正的前車之鑒,神宗便做不到與閣臣和衷共濟,不信任臣下,大臣便無權(quán),大臣無權(quán),還經(jīng)常遭受一些小官的無端攻擊,挨了氣,還沒處說理去(可能皇帝見大臣受氣,私底下還樂呵呢),只好告假、告病、告退——總之,撂挑子,不干了!
比如萬歷十九年時,內(nèi)閣輔臣三人,就有二人告病不出,神宗忙不過來,也急了,不得已寫手詔安慰他們:
“今內(nèi)外章奏,每日朕自親覽,應(yīng)行的朕自批擬,其中邊方重務(wù)、品騭官員、緊要文書自初六日至今堆積盈幾,是朕孤立于上,卿可忍乎?孰不可忍乎?書云:‘君逸臣勞?!贸吉q子代父,卿逸臥在家,心可忍乎?不可忍乎?”
說得多么動情啊!閣臣大人們,你們快回來辦公吧,我一個人孤立在上,搞不過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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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也曉得“君逸臣勞”的道理,但“臣勞”的前提是君主放權(quán),可是神宗對臣下猜忌太深,不單是閣臣,還有司禮太監(jiān),他都不放心,尤其忌恨閣臣與司禮監(jiān)合體欺蒙他。
明末太監(jiān)劉若愚講了一件事,很典型。說太監(jiān)史賓多學能書,剛好神宗想要一個得力的內(nèi)官到司禮監(jiān)做秉筆,在御前幫辦機務(wù),處理章奏。忽然想到史賓,覺得此人人才難得。他正在尋思此人可用不可用,嘴里念叨了兩句,被皇貴妃鄭娘娘聽到了,就在旁邊隨口幫了個腔,也說史賓好??垂俨欢贾郎褡谔貏e崇信鄭貴妃么?史賓的提拔問題這下可以解決了吧。大錯特錯!鄭貴妃這一句幫襯,并沒有起效,反而讓神宗心里一動,懷疑史賓有鉆營宮闈的行為,否則貴妃怎肯替他說好話?——大概鄭貴妃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吧。這可犯了大忌,神宗二話不說,立刻將史賓貶到南京。
但史賓沒冤死,因為他還有一回更大的冤屈要受!
過了幾年,事情漸漸淡忘了,史賓又慢慢悠回北京,仍到司禮監(jiān)文書房辦事。有一天,有一件要緊的旨意要發(fā)到內(nèi)閣,按照慣例,該是文書官排名第一的太監(jiān)親自捧送圣旨到閣,而史賓正好名列第一,于是就由他親自去了?;貋韽?fù)奏,神宗也沒搞清楚狀況,見史賓巴巴地跑到內(nèi)閣去傳旨,忽然想起他“鉆營宮闈”的舊事,登時大怒,以為這家伙還不老實,借著傳旨,“夤緣往閣中見輔臣也”!于是趁怒一腳,復(fù)將史賓踢回南京,這回史賓慘慘噠,竟在南京蝸居了二十多年,直到神宗去世,才回轉(zhuǎn)北京。
史太監(jiān)真是個倒霉蛋,但從這只蛋從南滾到北,從北滾到南,我們從中卻能看出,神宗是一個精察、疑心很重、性情敏感的人,在他身邊是不好當差的,所以經(jīng)常有宦官因為做錯了事,被杖責至死,搞得宮里人人害怕,以到皇帝身邊辦事為險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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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各位,莫要議起明代的廷杖,只盯住外官書生的屁股,那小宦官無蛋的屁股蛋兒上,挨打著實更多、更狠、更要命。
那么,以神宗如此精察,怎么到后來把國家搞得一團糟呢?我覺得還是體制的問題,日趨衰落的皇權(quán)與日益高漲而腐敗的官僚體制發(fā)生了嚴重錯位,互相掐、斗氣,皇帝越是想有所作為,卻越難有所作為,神宗與外官小臣斗了半輩子,最后實在沒轍了,干脆撇開官僚,直接派出一批宮廷宦官,一竿子插到底,由著他們?nèi)プ鍪?,明朝就更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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