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為何在淝水之戰(zhàn)后并未趁勝北伐,奪取中原地區(qū)
公元383年,前秦伐晉,于淝水與東晉北府軍交戰(zhàn),大敗,前秦八十余萬大軍折損至僅剩十萬,元氣大傷??善婀值氖?,東晉此后對北方的軍事行動十分有限,戰(zhàn)績也乏善可陳,直到二十一年后的劉裕北伐,東晉才收回洛陽,直抵長安。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東晉未能趁淝水之戰(zhàn)大勝之勢挺進中原恢復故土呢?
一、淝水之戰(zhàn)后東晉與北方政權的對峙情況
淝水之戰(zhàn)后東晉的確采取了一些積極的反攻措施?!稌x書·孝武帝紀》載:太元九年(公元384年)春正月龍驤將軍劉牢之克譙城。車騎將軍桓沖部將郭寶又攻取新城、魏興、上庸三郡。前鋒都督謝玄擊潰苻堅將兗州刺史張崇于鄄城。太元十年(公元385年)春正月,蜀郡太守任權擊敗苻堅守將奪回益州??梢婁撬髣俸?,東晉收復了淝水之戰(zhàn)前被前秦占領的一些州郡。局面看似一片大好,如此挾淝水大勝之勢似乎也順理成章。
但奇怪的是太元十年之后,東晉政權對北方的大規(guī)模用兵就似乎停止了,且史傳中這一時期的大部分戰(zhàn)事多為前秦崩潰后北方割據(jù)政權互相的征伐。仿佛東晉政權在淝水戰(zhàn)后取得了些許優(yōu)勢便沒有動作了。這不禁令人生疑,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東晉政權未能進一步擴大淝水之戰(zhàn)的戰(zhàn)果?
二、東晉末年政治局勢與陳郡謝氏尷尬的政治地位
淝水一戰(zhàn),功勞最大者莫過于陳郡謝氏一族,東晉最為精銳的北府軍也被謝安、謝玄、謝石等人掌控。以理度之,剛剛指揮完淝水大勝的謝安、謝玄等人也是繼續(xù)指揮北伐的最佳人選。淝水之戰(zhàn)勝利后謝安本人也確有此意。《晉書·謝安傳》載:“安方欲混一文軌,上疏求自北征,乃進都督揚、江、荊、司、豫、徐、兗、青、冀、幽、并、寧、益、雍、梁十五州軍事,加黃鉞,其本官如故,置從事中郎二人。”可見謝安的確打算收復中原,完成統(tǒng)一。
但東晉末年微妙的政治局勢使他步履維艱。一方面,陳郡謝氏遭受到了皇族的猜忌。當朝的東晉孝武帝亦非懦弱無能的庸主。雖然史籍大多對其評價不高,但相較于前代他在位時強化了皇權與司馬氏宗室的實力。其中尤以重用司馬道子,使其與謝安共同擔任錄尚書事,制衡謝安為其主要手段。孝武帝對以謝安為首的陳郡謝氏多加提防,采用各種手段控制謝氏家族。這樣緊張的君臣關系,使謝安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處理與皇帝的關系。
其次東晉末年的政局中并不僅僅存在著門閥大族與皇權之間的矛盾。士家大族之間也有各種沖突。謝安任相之前,以桓溫為代表的譙國桓氏掌權,一度妄圖代晉稱帝。不過,桓溫篡權的一系列程序被謝安等人拖延,最終桓溫被拖到病死,譙國桓氏代晉之舉終功敗垂成。但桓溫雖死,其龐大的宗族勢力仍在。淝水之戰(zhàn)前,由于前秦巨大的軍事威脅,譙國桓氏選擇與陳郡謝氏合作共同對抗前秦。但淝水之戰(zhàn)后前秦的威脅驟減,譙國桓氏與陳郡謝氏的矛盾也再次浮出水面。
謝安此時可謂是步履維艱,倘若北伐成功,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必然功高震主;倘若北伐失利謝氏威名受損,桓氏乃至外戚太原王氏又必然對謝氏的政治地位產(chǎn)生威脅。面對皇室的與錯綜復雜的局勢,謝安選擇了較為保守的政治策略。《晉書》載:“時會稽王道子專權,而奸諂頗相扇構,安出鎮(zhèn)廣陵之步丘,筑壘曰新城以避之?!贝藭r掌控著東晉精銳北府軍的謝氏按兵不動,也就意味著東晉政權不大可能動用主力進行北伐作戰(zhàn)。
三、謝安去世前后東晉北方戰(zhàn)事的一系列失敗
謝安在司馬道子與王國寶的步步緊逼下憂郁成疾,不久就病逝了。不過,淝水之戰(zhàn)后南北雙方的力量對比仍然未有太大變化。南方的軍事優(yōu)勢仍在。但在太元十年(公元385年)之后,東晉對北方的戰(zhàn)事有勝有敗,相較于淝水之戰(zhàn)后的勢如破竹,軍事進展可謂十分有限。
太元十年謝安曾率兵救援被反叛部將包圍的苻堅前秦政權,但發(fā)兵不久,謝安便因病逝世,謝玄也在之后很快病死。此后,東晉與北方各割據(jù)政權之間的交戰(zhàn)互有勝敗。東晉方面有時損失慘重。其中尤以名將慕容垂對東晉造成的打擊最為巨大。東晉北府兵名將劉牢之曾與之交戰(zhàn)多次,皆敗于慕容垂之手?!稌x書》記載劉牢之為慕容垂所敗時“策馬跳五丈澗”方才脫身。劉牢之所率士卒離散,待其逃入臨漳方才聚攏殘部??梢妱⒗沃藨?zhàn)之狼狽倉皇。
總之,在謝安、謝玄病死后,東晉缺乏能統(tǒng)領一方的名將主帥,加之北朝慕容垂等名將尚存,故對北方用兵進展不大。
四、東晉末年政局的急速惡化
在東晉北方戰(zhàn)事遲遲沒有進展的同時,內(nèi)部的政局卻發(fā)生著悄然變化。謝安死后,陳郡謝氏對政局的影響大為減弱。但此時孝武帝與其弟司馬道子主相之間又起爭執(zhí),加之太原王氏、瑯琊王氏等士族勢力又參與其中使得東晉末年的政局更加撲朔迷離。
孝武帝與司馬道子斗爭之激烈直接表現(xiàn)在了對地方藩鎮(zhèn)的控制中。荊州為東晉戰(zhàn)略要地,王敦、桓溫等權臣皆曾依靠荊州挾制上游,故東晉乃至南朝控制朝政者無不派其親信執(zhí)掌荊州軍政大權。司馬道子的王忱出鎮(zhèn)荊州,太元十七年(392年)時死于任上。其病死當月,孝武帝直接違反常規(guī),未經(jīng)吏部授權,直接派其親信殷仲堪接管荊州。又任命王恭鎮(zhèn)京口,孝武帝此時親信重臣皆居要沖之地,表面上穩(wěn)固了自己的皇權。
但不到五年之后,孝武帝突然去世。且孝武帝所立太子司馬德宗先天愚鈍,史載其口不能言,不辨寒暑。政權就由居于相位的司馬道子所掌控。但孝武帝生前所留下的挾制中央的藩鎮(zhèn)部署仍然存在,司馬道子雖然把持中央朝政,但礙于地方藩鎮(zhèn)制約,總還是。
桓溫
解決這樣的政治困局顯然需要高超的政治智慧,可司馬道子卻辦了個錯事。他在沒有其他靠譜軍事力量依靠的情況下,直接裁撤孝武帝親信王恭、殷仲堪等人的兵權,激怒了這些孝武舊臣。于是,掌控地方兵權的王恭、殷仲堪等不滿于司馬道子的囂張行徑,起兵勤王,拉開了東晉末年內(nèi)亂的序幕。此后各勢力征伐不休,加之孫恩盧循之亂,東晉的社會經(jīng)濟遭到了巨大破壞,直至413年劉裕討平譙蜀,東晉內(nèi)部的戰(zhàn)事方才告一段落,但此時離淝水之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30年。
總之,淝水之戰(zhàn)后東晉未能趁機一統(tǒng)中原的因素是較為復雜的,其中既有內(nèi)部政治斗爭的因素,也有外部軍事實力的因素。但總體來看,是東晉內(nèi)部錯綜復雜的制約了其軍事行動。這與東晉政權自建國以來復雜政治局勢直接相關。一方面皇權不甘于被士家大族所控制,另一方面士家大族之間又都想占據(jù)主動,于是整個東晉皇權與士家大族;士族與士族之間進行著無休止的爭斗。他們之間的斗爭、內(nèi)耗最終導致東晉的軍事力量不能集中于北伐,而是最終用于互相碾壓的。
縱觀六朝歷史,我們發(fā)現(xiàn)不僅東晉政治如此,也是南朝歷代的通病。或許正如田余慶先生在《東晉門閥政治》的后論中所說的:“從宏觀來看東晉南朝和十六國北朝全部歷史運動的總體,其主流畢竟在北而不在南?!?/p>
免責聲明:以上內(nèi)容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創(chuàng)版權請告知,我們將盡快刪除相關內(nèi)容。感謝每一位辛勤著寫的作者,感謝每一位的分享。
相關資料
- 有價值
- 一般般
- 沒價值
{{item.userName}} 舉報
{{item.time}} {{item.replyListShow ? '收起' : '展開'}}評論 {{curReplyId == item.id ? '取消回復' : '回復'}}
{{_reply.userName}} 舉報
{{_reply.time}}